那小孩子伏下身体,把小脑袋凑到一盘烧鸡前,眯缝着眼,惬意的嗅着烧鸡的气味,片刻功夫,肥美油亮的烧鸡略微干瘪了一些,颜色变黯,没了原先锃亮的光泽。
鸡还能这样吃?梅道佳初次见鬼进食,颇为惊奇,
小孩子没理会梅道佳诧异的目光,意犹未尽地抽了抽鼻子,坐直了身体,像在回忆往事般,娓娓说道。
他姓钟,名令宝,爹叫钟二牛,娘叫兰花香,乃是阿城左近盘道村人;生他时,他爹大字不识一个,怕被人取笑,不敢给他胡乱取名,就请村里的教书先生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在他五岁那年,村里闹了虫灾,漫天飞舞的蚱蜢像沙尘暴一样,席卷了周边的村镇,眼见就要下粮的稻田,颗粒无收。
像他们这些农户家庭,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的,基本上就是吃了上顿愁下顿,骤然遇上灾年,贫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左邻右里都是自身难保,哪还能伸手扶上一把。
眼见着,留在村里就是死路一条,钟二牛一咬牙,收拾了些随身衣物,就带着他娘俩一路乞讨,去往阿城,希望能找些卖力气的活计,赚些银钱,渡过灾年。
在阿城的城门口,就遇到了展不言的亲族张贴布告,发放传单招揽佃农,到南荒垦荒种地。
因需要背井离乡的关系,所以展家开出了与当地佃农相比十倍的工钱,还许诺,佃农到南荒若是干满两年,展家另外奉上纹银百两。
钟二牛心动了,心想着,卖力的干上两年,就可以给令宝娘俩过上富足的日子;可他也有些担心,那年,离四宗一门打退魔教妖族联合进攻唐国,才过去三十几年。
他们居住在唐国的腹地,没受什么袭扰,可南荒毕竟是魔教的地盘,凡人到那垦荒,不是自寻死路嘛。
展家适时搬出了展不言神霄弟子的修士身份,言明,魔教已退到南荒腹地,他们所去的地方离唐国又边界不远,无须担心。
更何况,四宗一门已在南境澜沧江边上建起镇南关,佃农此去有修士保护,吃住都在修士眼皮底下,安全更是无虞。
在钟二牛等,一众人还忧疑不定时,展不言驾驭飞舟翩然而落,巨大的飞舟挟带如山的气势降落在阿城外,震人心魄。
寻常百姓哪见过这般阵势,心中的惧怕早被修士的绝世风姿提振、鼓舞,唯有的犹豫也被展家开出的那些诱人的报酬驱离。
于是,钟令宝小小的年纪就随着爹娘与一大群,同样期盼着开启生活新篇章的人们,乘坐展家的飞舟,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南荒,南荒也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荒芜。
适时,绿柳山庄早已建起,栽种的柳树成行成列也已成荫,郁郁葱葱,他们一家人来时,入眼就是一副鸟语花香,生机昂然的景象,让人振奋。
同时,展家的亲族住在绿柳山庄中,也让他们安心不少;钟氏一家三口,与那些同来的佃农安顿好后,按部就班,开始了日常的劳作、耕种。
起始,大家伙都没觉得有何异样,南荒的土地受腐蚀的枝叶滋养,松软肥沃,倒是易于耕种。
可渐渐的,大家伙察觉到这土地中藏着一丝阴冷,不似土壤深层水分蒸发的湿冷,而是干燥浸入骨髓的阴冷。
栽下的庄稼幼苗,不到两三天,就纷纷枯萎,柳林中的鸟雀,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
就在众佃农觉得异样,议论纷纷时,展家人出面平息了议论,让大家伙照常耕种即可,酬劳照付,一切损失由展家自负。
佃农来此本就为了挣钱,既然工钱照付,他们也不再多言。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展家提供的伙食比一般地主家的还好,佃农们过得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