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回女装我去看熹元。诚然，她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也没有醒过来，我去了也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p>
沈心到底年幼，不晓得熹元这一睡的前因后果，也不晓得她的娘亲这么一睡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是以，我进门所见，便是熹元躺在床上，沈沁倚在床头小柜边，而沈心，则在一边自顾自的玩泥巴。</p>
没错，是泥巴。</p>
干咳了两声，沈沁用手支着的头晃了晃，回过头来，下巴上生了青青的胡碴，如星如月的一双眼里尽是迷离，颇有些厌倦尘事的怠意。</p>
我本就对沈沁有些意见，即便他憔悴如斯，也没能生出一丝同情。</p>
我只是觉得，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抓住时机，用所有的爱去守护他，用所有的好去温暖他。而不是愚蠢的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才无奈追悔。</p>
很明显，沈沁的表现，就符合我对愚蠢的定义。</p>
“姑娘过来了。”他声音平缓，礼数守得周全。</p>
我点点头，上前仔细观察熹元的状况。二十余日的调理，她的神识虽没有半点复苏的痕迹，气色倒还全养了回来。</p>
我翻了翻她的眼睛，仍是沉沉死气压在其中。于是无奈摇了摇头，看了沈沁许久，开口说道：“你的胡子很损形象，该刮刮了。”</p>
他颓然的神色更加颓然：“姑娘没有法子了么？白露山是修仙圣地，一定有许多续命的灵药的！”</p>
我忽略掉他殷殷的目光，“看来你还是没有看清事情的本质。你以为，事情变成如今这种局面，是谁造成的？”</p>
他垂下脑袋：“我理不清。”</p>
“正是你的理不清啊！”我悠悠一叹，着实恼得很：“但愿你有自知，能够不怪罪任何人。”</p>
我这话说得很是婉约，旁敲侧击的提醒只为了几日后黎谓上沈府将故事捅破，沈沁能够平复心情。</p>
又看了看沈心，她坐在地上，手里的泥巴被捏成奇怪形状，仔细听去，又能听到她奶声奶气的声音：“这是心儿，这是娘亲。”</p>
他的孩子，一直记不起他的存在呢。这真是，有些悲哀。</p>
却又是他自食恶果。</p>
夕颜那日跪在我身前，告诉了我故事的另一面。</p>
十三年前，晋鲁两国大战。硝烟四起之处，乃是晋鲁楚接壤的三角地带。</p>
而朝颜夕颜时运不济，恰好出生于这三角地带上的鲁国一户小康之家。</p>
战争来得惨烈，转瞬间便毁了原本安宁详和的村庄。阿娘在临死前将祖传的银镯分别交给姐妹二人，一再叮嘱道：“往东走！东边是楚国！你们去了楚国，就能够活下去了！一定要……活下去啊……”</p>
然后便是阿娘朝反方向奔跑，跑到远处，晋国士兵的长枪插进了阿娘的胸腔。</p>
那时候，草堆里瑟瑟发抖的夕颜强自镇定下来，捂住六岁的朝颜的眼睛和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