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香囊收进袖间口袋里.向他恭喜道：“你刚降杀了西海水怪.正是声名远扬的时候.如今魔族又攻來了.好好把握.你若能在降杀魔族的动乱中立功.升为仙君也就是片刻间的事.”</p>
“是么.”沈凌星月般的眸中满是狡黠的光：“长安希望我很快升为仙君.”</p>
我一时语塞.半晌方木讷讷道：“呃.我先前把止邪剑借你了.现在你该把剑还给我了吧.”</p>
他俯下身.在我耳边.细语如呵：“明夜子时.我在十八天等你.”</p>
“若我不來呢.”</p>
“你不來.”他喃喃：“你不來……就拿不回止邪剑了.”</p>
我也不说什么.只回荒羽岛.走时悄悄别过眼.只见沈凌仍然站在远处凝望着我.他的玄黑衣裳在清风中微扬.神情寂寥非常.</p>
荒羽岛.芳菲在教菀凝运气.见我回來了.立时收了修炼的架势扑过來.我抱起她：“今天怎么这么乖.竟然自己在修炼.”</p>
芳菲撅撅嘴：“还不是菀凝催我.娘亲.明明菀凝比我年纪大.怎么她修行起來比我还要费力许多呢.”</p>
我眼神一沉.示意芳菲不要再说下去.抬头看了看一旁慢悠悠打整好自己走过來的菀凝.她面上倒是不见半分不悦.反倒是明媚一笑.摸着芳菲的头道：“因为仙君天分好过菀凝许多啊.”</p>
我释然.菀凝却问：“听说沈凌成功降杀西海水怪.可是仙君.怎么不见你带止邪剑回來.”</p>
这话恰好叫我不好回答.于是搪塞道：“止邪剑被他弄脏了.我叫他洗干净再还回來.”</p>
回到房里我拿出香囊.香囊的针脚并不细密.面上绣着杜若.可杜若的叶子大得失了调.我一拉香囊口子上的绛紫丝绳.将里头的东西倒在桌上.</p>
是一个白玉小兔雕像.雕工精致细腻.雕像平整细滑.想來抛光打磨过后.雕像的主人也是时时摩挲.我指腹在雕像身上画着圈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下意识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系了三百年的白玉雕像.</p>
我身上的雕像是个人形儿.不过雕得很沒水准.我怎么也看不清这雕像雕的是谁.只看衣冠.像是九天的仙君.我一直把这雕像看做一个意识流的艺术品.可此刻看.雕像的材质.分明与这白兔沒什么两样.</p>
恍惚间.鼻尖似有芍药的香气儿悠悠飘來.</p>
一个人静坐许久.我抓起桌上的香囊玉雕.直向十八天飞去.</p>
我不知沈凌住在何处.我不知自己为何要去十八天.我只知道.三百年來.我第一次有了找回记忆的冲动.谁也不能遏制的冲动.</p>
十八天上端然立着一个紫色身影.我站在佛桑花搭成的天梯上.看着那人飘飘黑发飘飘紫衣.一时有些怔怔：“你是……梵央神君.”</p>
“我是沈凌.”他答.走下來伸手接我.我把手搭在他的掌心.惊奇道：“你怎么长成这样.”</p>
“怎样.”</p>
“呃……”我面上一红.“很美.”</p>
他只笑笑.什么话也不说.只抬手散去十八天上的朦朦雾气.眼前出现一片芍药花海.花叶交映不胜嫣然.正如我那夜梦中所见.</p>
芍药花海的尽头却长着一棵巨大的玉树.有紫藤蔓垂下來.在低处长到一起.成了一架天然的秋千.我们在秋千架上坐下.并不说什么话.事实上.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我原本沒有料到.今夜会在这里遇见他.</p>
气氛几近凝滞.但我们都沒有分毫窘迫.不知过了多久.沈凌忽然伸出手将我揽进胸怀.我也不抗拒.把头靠在他肩上.沈凌叹了口气.幽幽道：“长安.这一瞬我等了很多年.”</p>
“不是最多三百年么.”我笑.</p>
“不止的.”沈凌道：“一见钟情是很暧昧的词.不能当真.而我当年对你一见钟情.是因为我等了你很多年.你來得太迟.好在我并未错过.”</p>
他伸手來摸我额上的芍药花影.我挡住他的手.抬眼正对上他暗含情愫的双眸.我问他：“北泽的穷奇是你杀的吧.你可知私自猎杀神兽.是要跳诛仙台的大罪.”</p>
他眉头一挑.有些诧异：“你怎知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