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并不是.只是生人多了.便不大好意思开口.”</p>
江夫人乐了：“原是个害羞的姑娘.不碍事的.我十六七尚未出阁的时候.也像你一般害羞呢.后來嫁了人.陪夫君应酬.管这一家子琐事.脸皮也就厚了.对了.长安.你叔父既然已经不在本溪.那你们姐妹俩接下來打算怎么办.”</p>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等晚上我和姐姐好好盘算盘算吧.天大地大.总会有容得下我们姐妹的地方.”</p>
“这话倒是严重了.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孩儿.到哪一处不受追捧.如果你们不嫌弃.大可先在县丞府住下.等有朝一日遇了良人.县丞府也算是你们姐妹俩的娘家.”江夫人恳切道：“县丞的官位虽然不高.但夫君人脉极广.城中有名有号的大户人家.都与夫君有來往呢.”</p>
我做出一副害羞表情.垂了眼眸：“多谢夫人垂怜.如此.长安代姐姐一并谢过夫人.”</p>
明乡似乎颇得老夫人欢心.一整个下午都沒从屋子里出來.反是时时能听得老夫人的笑.笑声尖尖的.又带点喘.</p>
“娘亲.”两个雀儿一般的清脆声音从屋外闯进來.紧接着是两个垂髫小童直向江夫人扑过來.女童抱住江夫人还不算.更贴到她身上蹭了蹭.江夫人一手环着一个孩子.笑得慈爱非常.任他们闹够了方才摸着他们的脑袋：“好了好了.今儿收敛些.别让姐姐看了笑话.”</p>
“姐姐.我们何时有了姐姐.”七八岁的男童先一步探出头.待我与他四目相对.他却是呆了.他眼睛里闪着光.嘴唇自然张开.半晌.悠悠惊叹：“姐姐……好美.”</p>
女童也转过头來.却是仰头看了我半天.猛地扑倒我身上蹭啊蹭的：“姐姐.姐姐.”</p>
我不由扶额.却低头扶着女童扯着我衣裙的手：“嗯哪.以后就与你们住在一处了.”</p>
里屋的门打开.明乡跟在老夫人身后出來.见着这两个活蹦乱跳的小屁孩儿.她一愣.手上茶盘微微斜了些.似乎就要坠下.男童面上一抹惊喜.回过头看江夫人：“娘亲.那也是新來的姐姐么.”</p>
童子的清澈声音似乎把明乡唤醒了.她扶了扶茶盏.朝男童打招呼：“是啊.新來的姐姐.姐姐方才烹了一壶茉莉花茶.要喝么.”</p>
两个小孩儿立马离了我奔去明乡身边.</p>
是夜.狭小的客房里头.我和明乡同席而眠.我难以入睡.她也辗转反侧.等她翻身翻到第三十七回.我望着头顶素白的蚊帐：“你到底打算做什么.潜伏在这县丞府里.是想杀了他.”</p>
明乡瘪嘴：“谁潜伏了.我们是受邀进了府.又受邀在这里住下.一切都名正言顺.对了.你觉不觉得江诺那夫人有些傻.”</p>
“怎么傻.”我问.</p>
“你看不出來.”明乡惊讶.吃吃笑了两声：“看她那高兴样子.估计是把我们当做从天而降的摇钱树了.我猜不出两月.她就会张罗着给你我找夫家.到时候本溪城里的少年公子纷纷來这县丞府.她待价而沽.随便挑上两个公子哥儿也能得一大笔彩礼钱.”</p>
“你确定城里的公子哥儿会这么配合.”我挑眉.</p>
明乡嗤笑着扳我的脸：“长安.对自己的样貌有信心些.”</p>
我应景笑了两声.然而总不能感到宽慰.我抬起手.手在夜里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儿.我把手抵在明乡脸上：“感觉到了么.明乡.”</p>
“有些疼.”明乡道：“你手上是什么.”</p>
“镶金碧玉镯.当年你赠我的.说是当做你给弟媳的见面礼.你忘了.”我道：“我记性总是很好.这一点我自己都很讨厌.你呢.你记性也很好吧.不然你也不会巴巴的跑过來要他还债.我只是好奇你要他怎么还债.如今你的确是会些小法术.可你是人.人有人的规矩要遵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逃不掉的.”</p>
“我不会杀他.”明乡激动地别过头.夜里只能看到她眼中点点光芒：“我不会杀他.你明白么.我來是要让他爱上我.跟我一起走.我想带他去一个地方.一座岛.飘渺碧波中浮着的一座岛.那座岛上沒有别的人.我可以一直陪着他.为他生一双儿女.然后看着他们长大.沒有杀戮沒有鲜血.我的愿望很美好.”</p>
“若他不爱你呢.”我问：“你看他如今的样子.谨慎小心.和当年雷厉风行的桓常.并不像是一个人.”</p>
明乡将头缩回了被窝之中：“你真坏.”她喃喃：“你凭什么笃定他不会喜欢上我.你别忘了我死后他再未纳妾.他带着对我的记挂死去.定然是生生世世都盼着与我重逢的.而且.而且你不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么.他一定在渴望着我.只是现在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暂时比不过父母妻儿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