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出观之前,师父手执戒尺,叫过天峕,让伸出双手,要左右各打上二十。
小天旹有些摸不着头脑,把双手紧紧藏在身后,连声叫冤。
“师父要打弟子,也好让弟子知道,弟子犯了什么大----错?”
左右手各打二十之是重罚。平时里,天旹受罚,最多的一次也就只打过十下,且只打一只手。因此,小天旹将那“大”字拖得老长老长,极尽夸张。
师父手中戒尺,虽然只是一小截薄薄的竹片。但师父既然以戒尺为训,自是举轻若重,竹尺触手,竟如赤铁。你不运功还好,只是手心吃痛。但你若运功,则打你个四海翻腾,五洲震荡,纸船明烛照天烧。
小天旹第一次吃打,被竹片生生烙出眼泪,之后暗暗运功,抵卸那烙手之痛。如此这般,竹尺再打在手上,凉丝丝的,就像大人和孩子闹着玩,自以为得计,心中暗笑,脸上还得装出吃痛的样子。
师父也笑,却是笑在脸上。一五一十,越发的轻举轻打。
打完了,小天旹嘻皮笑脸回到经堂。两位师兄见了天旹这副模样,陡然变脸变色。
天旹正待要“不过如此”,突然一纵跃起,头顶直撞到房梁。全身上下仿若万针穿行,由经脉而五脏六腑,再由心而脑,更如毒虫啃噬。天旹五官移位,嘴角直咧到耳根,口水含混,双手一阵比划,却是要师兄快快拿锤来,开了这瓢。
想死的心,岂止是一个疼字。
吃过一次苦头后,哪里还还敢运功抵御。可要是不运功,二十下打将下来,小天峕虽然仍为道童,但两只可爱的小手手少不得要变成了两只“佛手”了。
师父执行观规,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求饶也好,不求饶也罢。一板一拍,不急不燥。因此,但凡师父对天旹执行观规的时候,天元和天启都会逃出观去,躲得远远的。直到听不到戒尺打在天峕手上的声音。
“师父罚的是我,你们为什么要跑?”
天峕问他的两位师兄。他高高举着双手,且张开五指,这样,可稍稍减轻疼痛。
两位师兄雌牙例嘴,丝丝吸着冷气,根本不敢去看小师弟高高举起的双手。这哪是小师弟的手,这是天元天启的心和肺。
“师父打的是我,师兄你们又雌的什么牙。”天峕明知故问,接下来颤抖双手,再往两位师兄心头补刀。
“疼,唉哟,大师兄,二师兄,疼死我了。”
加上天旹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两位师兄听得汗毛真竖,恨不得拔脚再逃出观去。
因此,听到左右各打二十,天元天启也不禁大为恐慌。
师父说道,“你现在是没有犯错,但为师若不打你,你今天必然犯下大错。因此,为师这是打你在先,戒尔后错。”
“打我在先,戒我后错?”
小天旹眨着眼睛,和师父论理,“师父打弟子是为了戒错。可既然已经戒错了,弟子自然不会再犯错。又如果弟子没有犯错,那就不该打弟子了也。”小天旹说着,看了一眼二师兄。
天旹自入无来观,都是由两位师兄传授,大师兄传道,二师兄授理。
听了天旹这番理论,二师兄心里一边暗自得意,却又不免忧心忡忡。得意者,小师弟所学不孚自己一番心血。竟然会以师父之予陷师父之盾了。忧心者,如若天旹果然犯错,光看师父此举,就知道后果绝不是小师弟能担得起的呀。
二师兄没有回看天旹。无来观三个弟子,也只有小天旹倚小卖小,敢和师父理论。实则是顶嘴。
师父怔了一怔,说道,“为师现在打你,其实是事尚可为。为师现在不打你,到时候……”
“弟子若真犯下大错,师父再打弟子不迟。”小天旹抢过师父的话,“到时候,弟子宁愿左右手各打三十。不,各打四十。”天旹大口大气。
没想到师父听了,果然收了戒尺,叹了口气,“到时候,为师就不打你了。”
其时,小天旹当然不明白,师父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手心好端端的,心中自以为得计。
不过,临出观门之时,两位师兄还是将他拉过一边,千叮咛,万嘱咐。这天来道人前来挑观寻畔,不管他怎么挑畔,出观之后,无论如何,你万不可开口说一个字,更不可动动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