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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申时,夕阳如血。虽然宫中的众多学徒和教席大半不在,但剩余留守的众人此时都聚集到了后山,以祭奠不幸殒命的弟子学徒。
众人将遗骸安葬后,陆长生率先上香三炷,而后长叹一声,独自去了。众人都知,老宫主虽看着已不理外事,但实则他身为武林柱石,对眼下境况,定是比任何人都更要担忧难过。
待陆长生离去,宋夫子站出,将自己连夜所作之祭辞取出,清声念诵一遍。想到死难三人,众学徒中已是泣不成声。
“不必伤怀。”忽然慕星寒沉声道:“说不准明日躺在这黄土下的就是诸位和我。”一向不爱多言的慕星寒此时忽然开口,人们顿时止住了悲泣,目光纷纷转来。
慕星寒道:“诸位是不是以为入了天武宫,便如婴孩儿入了襁褓,可以太平安稳,高枕无忧的过日子。只要学学艺,再结交些好友亲朋,然后悠然自得的嬉戏玩闹,等至三年后便可回归家门,荣耀加身。”他说着回手一指身后的坟冢,道:“不知埋在这儿的二十三个人,是否也这么想的。”
众人面面相觑,慕星寒冷哼一声,接着道:“诸位可知当年老宫主为何会选择在此地建立天武宫吗?那是因为这里背靠两湘,直面云贵,是守护中原,抵御玄冥教的第一要冲之地,是对抗玄冥教的桥头堡之所在。”
经他一说,诸人这才恍然,慕星寒神情肃冷接着道:“如今魔教教主出关,所以众位都该准备好,似昨日这等惨烈之战随时随地会再度发生。诸位。。。也包括我慕某人在内,当有随时舍掉性命的觉悟。”众人听到此,都有些变色。
慕星寒道:“你们虽然年轻,但都是各家各派挑选出的最强弟子,所以最好别再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旦遇事,你们该当是冲在最前的战士,才不枉尔等武人之身。”
人群中,沈月想到昨日在前往下西河村的路上,众人轻松嬉笑的场面,确然是太过轻忽玄冥教的威胁了,也难怪慕星寒一反常态,定要训这一番话。
只听慕星寒最后道:“天武宫即非嬉戏游玩的乐园,也非太平安全之地。怕死的,赶快回家。”言罢转身大步而去。看着他的背影,沈月本想追上去,却被卓飞华拉住道:“让他静一静吧。”
沈月不明所以,卓飞华叹然:“虽非他的过错,但死役的三个学徒毕竟是他带出宫的。以他的为人,虽嘴上不说,必是心里自责极深。这才态度严苛了些。”沈月望着慕星寒离去的方向,不禁有些发呆。
待众人散去,沈月心绪低沉,也不吃饭,便径自回了静心院。躺在榻中胡思乱想一阵,却觉毫无睡意,便又起身独自出门,漫无目的在四处闲逛。
正走着,忽听背后有人喊道:“喂,二妞子。”
不用看,沈月就知道是谁。只见糟白浪一手拎酒壶,一手不停从衣袋中搓磨着花生,走来道:“今儿这是怎么了,人人都哭丧个脸。老子请他们喝酒也不理。没想到你也这德行,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怎么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月问。
糟白浪瞪着大小眼,道:“我去岳州快活了三日,这才刚回宫。怎么,发生啥事了。”
沈月闻他满身酒气,心下厌烦,本不欲搭理他。却知若转身就走,指不定这人要骂出什么来,只得快速将事情说了。
糟白浪听完,当即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啊。。死人了。。真的?”沈月见他面色大变,想是乍闻噩耗,也为死难者悲伤,安慰道:“他们都是与玄冥教力战身亡,死得其所,都是好样的。”
糟白浪一怔,嗤的笑出来,咧嘴道:“嘿,谁管他们死不死的,我是怕玄冥教打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溜呢。。”他忽然住了口,看到沈月面容转怒,摇手道:“算啦算啦,你这丫头啥也不懂,不许和人说见到过我,听见了吗?”说完转身就走,嘴里还一个劲念叨:“好家伙。。看来当。。当真要打啦。。”
沈月见他神色惶惧,显是害怕不轻,心里的愤恨和鄙夷就别提了。又这般走了一阵,沈月察觉自己已行至宫中后墙处,此时天色已晚,她本打算折返回去,却忽然听到阵阵琴音传来,飘飘渺渺,似乎在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