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笙大叫：“我就是不想活了！你不会是尿不出来了吧？需要我给你吹口哨吗？”</p>
沈妄胸膛剧烈起伏，那股火气在胸口横冲直撞，此时直往脐下三寸冲去。</p>
沈妄冷声：“闭眼！”</p>
随即扯下裤腰，终于解决了生理需求。</p>
有力的水流声持续了很久。</p>
顾笙笙一双含水的杏眸来不及闭上，此时惊恐地瞪大到了极限。沈妄冰雪般的一个人，那东西怎么长得这么……</p>
顾笙笙脑海里久久回荡着一句话：君甚伟。</p>
沈妄把小沈收回裤子里，搭着顾笙笙肩膀的手指轻动。</p>
顾笙笙回过神，恍恍惚惚放下马桶盖，按了冲水键。然后又像蜗牛搬家一样，背着沈妄往外挪。</p>
挪到一半，沙哑嗓音提醒：“洗手。”</p>
“哦，哦。”顾笙笙愣愣的，背着他艰难转身，又挪到洗手台前。</p>
顾笙笙让沈妄扶着洗手台，道：“你等下哦。”</p>
顾笙笙出去把轮椅推进来，扶着沈妄坐下。他身量高，坐着也能够着台面。</p>
洗手台上有成双的牙杯漱具，崭新的那份是沈妄的。顾笙笙挤好牙膏，牙刷水杯和毛巾都摆在沈妄手边。</p>
“毛巾在这里，水杯在这里。你当心点，不要把水弄到身上。”顾笙笙活像个新手妈妈，笨拙又操心地嘱咐着，还把一条毛巾搭在沈妄膝盖上。</p>
沈妄漠然以对。这个女人像一汪浅薄的水，小心思和恶意都一览无余，此时却陡然泛起波澜，所作所为都叫人看不透。</p>
他从前看不起她，现在也不会因她的反常而生出多余的情绪。</p>
沈妄只是伸出手，认真洗漱起来。</p>
流水冲刷着沈妄修长手指，苍白手指如同上好玉雕，洗个手也透着雍容华贵。</p>
沈妄的手指也好长。</p>
顾笙笙打了个哆嗦。她脏了。她再也回不去了。</p>
顾笙笙恍恍惚惚地转开头，对面是一面巨大的镜子。</p>
是女人就没有不爱照镜子的，何况是顾笙笙这样的美人。顾笙笙下意识调整表情，含笑凝睇镜中人。</p>
一声尖叫在耳畔炸开：“啊！！！！！”</p>
沈妄耳膜忽然被噪音攻击，手一颤，水花打湿了袖口。</p>
湿漉冰冷的布料贴在腕上，令有强迫症的男人深深拧起眉头，洗手间的气压都降低了。</p>
顾笙笙全然没有注意。她惊恐地看着镜子里的脸：“这丑八怪是谁啊！好丑！她她她……我我我……”</p>
顾笙笙的语言系统完全丧失了。</p>
镜子里的女人满脸惊恐，一双杏眸雾气濛濛，巴掌大的心形小脸，天生地勾人，与顾笙笙分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p>
只是镜中人那睫毛如两把血滴子，嚣张地往外翘，鼻子由山根处隆起，下巴更是陡然长出一截。皮肤更不用说，因为底色雪白，更突显出皮肤暗沉无光，毛孔粗糙，几点斑点和痘印更是刺目。</p>
顾笙笙颤着手摸上自己的鼻子和下巴，手感明显异样。她从记忆里获悉原主热衷于整容，修真界也有焕颜回春的法术符咒。</p>
可她不知道，还有人把自己往丑里整的啊！莫非是这个世界的审美与自己不同？</p>
顾笙笙存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问沈妄：“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p>
原主是个小明星，拍过些广告电视剧，沈妄应当是见过原主的。</p>
沈妄已经洗漱干净了。他素有洁癖，服侍他的人被顾笙笙赶走后，他也会摸索着将自己整理干净。</p>
顾笙笙眼巴巴看着他，再次询问：“现在是不是流行高高的鼻子和长长的下巴？”</p>
她凑得近了，嗓音变得湿润软糯，要哭不哭的。</p>
沈妄慢条斯理整理好袖口，唇齿间透着清爽薄荷香，端的是呵气如兰，声如金石：“丑八怪。”</p>
顾笙笙心如刀绞。她可以觉得自己丑，却决不许别人说。她气道：“嘲笑别人的外表是不对的！”</p>
沈妄凉凉道：“你也知道自己长相可笑？”</p>
顾笙笙哇地哭出声来，再也不想跟这位大佬维持表面的平衡：“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你出去，你走！”</p>
沈妄眉尖也没动一下，推着轮椅出去了，轮子还轧了坐在地上的顾笙笙的裙摆。</p>
不过顾笙笙也没空计较这点小事了。沈妄的嘲笑让她彻底崩溃了，尤其是……看着镜子里的脸，她竟然没办法反驳沈妄的话。</p>
一连串泪珠落下，本该是梨花带雨的美景，衬着这张脸却只觉得可笑，打针过多以至于表情都僵硬了。</p>
顾笙笙悲从中来。</p>
原主原本的脸与顾笙笙有八分像，五官偏于浓艳，增一分则太多。出道时凭借几张剧照也在网上掀起不小波澜，艳压圈内一众小花。</p>
偏偏想不开去整容。整就整吧，原主的审美又不行，花重金把自己整成了这幅德行。好在原主是个怕疼的，没敢做动刀动骨头的手术。不然顾笙笙只能再自杀一回了。</p>
顾笙笙正抽搭着，外头忽然砸碎了什么。她忙爬起来，发觉自己在冰凉地板上腿都坐麻了。</p>
顾笙笙抽着气慢慢爬起来，忽然反应过来，反正自己也不想活了，她也没必要对沈妄小心翼翼了。</p>
顾笙笙便不紧不慢地走出洗手间。却见沈妄好端端坐着，地板上落着碎裂的杯子和水。</p>
顾笙笙还记着刚才沈妄说她丑的仇呢，趁机数落道：“真是的，怎么把水打翻了。地上的被子都弄湿了。”</p>
顾笙笙一边说，一边拿过垃圾桶，把玻璃碎片捡进去。还有很多碎玻璃陷在长毛地毯和被子里，捡不出来。</p>
顾笙笙抬头看沈妄，他单手支着额头，袖子落下露出一截苍白腕骨，姿态慵懒从容。</p>
感情自己说了半天，他一点都不羞愧！</p>
顾笙笙去拿了双拖鞋来，没好气地扔在沈妄脚边。沈妄听见动静，微微垂头去“看”地上。</p>
他垂眸时，侧脸弧度优美得令人心颤，如山巅雪，天上月。此时更添了一种忧悒，叫人觉得连多看他一眼都是亵渎。</p>
顾笙笙一肚子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又生出了内疚：人家看不见呢。</p>
她蹲下去，捡起拖鞋碰碰沈妄的脚：“把拖鞋穿上。”</p>
沈妄一动，仿佛没听懂，仍然沉默地“望”着她。</p>
顾笙笙见他光着的脚冻得发红，认真解释：“地上有玻璃渣，怕你踩到。……我不会害你的，拖鞋里又藏不了钉子，不信你摸摸看。”</p>
怎么像是她上赶着要伺候沈妄一样。顾笙笙忽然对自己的丫鬟感同身受起来，从前她们围着自己，好言好语地哄她多穿件衣裳，多吃几口饭，自己的反应也是这么讨厌吗？</p>
顾笙笙蹲得腿都麻了，沈妄还是没有反应。她生气地把拖鞋一甩，呼啦站起来：“不穿就算……”</p>
肩上重重一沉，顾笙笙讶然：“你……”</p>
沈妄压在她肩上，一手掐住她后颈，呼吸如炭火炙热：“闭嘴。”</p>
“闭嘴。”滚烫呼吸喷洒在颈侧。</p>
顾笙笙打了个激灵，一把将沈妄推开，却忘了沈妄还掐着她后颈，登时被带得扑倒在沈妄身上。</p>
顾笙笙鼻子磕在沈妄锁骨上，疼得蹬腿：“呜……痛痛痛！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故意的，总占我便宜！”</p>
沈妄呼吸炙热，嗓音却冷：“占你便宜？方才你没照镜子？”</p>
顾笙笙差点被他说哭了，怒向胆边生，勇敢地推开沈妄的手。</p>
沈妄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顾笙笙趴在沈妄怀里，这才发觉不对：“你身上好烫……你发烧了！”</p>
顾笙笙挣扎着从他怀里爬出来。沈妄没有反应。他身上滚烫，唇瓣干裂，苍白脸颊泛起不详的薄红。</p>
顾笙笙重新倒了杯水来。把吸管往他嘴里怼，奈何沈妄牙关紧咬，根本喝不进去。</p>
顾笙笙苦恼地看着他，喃喃道：“难道要嘴对嘴喂？”</p>
沈妄眉尖一跳，忽然张口衔住了吸管。</p>
顾笙笙：“……”</p>
沈妄喝了小半杯水，就吐出吸管。他性感的喉结滑动，发出低哑的一声叹息，彻底失去了意识。</p>
顾笙笙摸了摸沈妄的额头和颈侧，一片滚烫。沈妄没有躲，还不自觉轻蹭她冰凉掌心。</p>
完了，烧糊涂了！她得去找人来帮忙……</p>
“哎呀！这是干什么！夫人，您对先生干什么呢！”</p>
尖叫声刺耳，顾笙笙抬头看去，门口站着个四十来岁的女佣，正惊恐地瞪着她。</p>
“您……不好啦，先生被夫人掐死啦！”女佣尖叫着，转身跑了。</p>
“喂……”顾笙笙无言以对。</p>
自己双手搭在沈妄脖子上，再结合从前原主对沈妄的恶意，被佣人误会也不稀奇。</p>
顾笙笙看着陷入昏睡的沈妄，无奈道：“你得帮我解释一下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