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松了口气,逐渐让开。
白宣儿厌恶地挥动着手臂,驱赶那些大汉身上散发的汗臭味,可是当看清楚前方光着上身的男人时,忙将脸瞥向了一旁,伸手捂住了眼睛。
那些大汉看在眼中,忍俊不禁,可是又不敢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人?”白宣儿埋怨道,“怎么不穿衣服?”
铁荣成上前看了看,伸手将那人翻过身来,只见卷曲的长发上沾满了草屑,露出的面容棱角分明,嘴唇干涸的血迹残留,胸前旧伤疤和新伤口交错,一双眼睛紧闭,额头凝簇,似乎在昏厥前,承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
“小姐不用怕,应该是被歹人劫了钱财,死里逃生的可怜人。”铁荣成轻易做出了判断,毕竟这里是斜谷之地,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那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白宣儿动了恻隐之心,在苦海之地,但凡受伤的猎户,几乎都得到过她的帮助,即便是山上逃脱受伤的小兽,都得到过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听闻眼前的人被打劫,悲天悯人之心涌动,竟不顾大汉们的阻拦,向着生死未卜的身影走来。
“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铁荣成挡住了她,以防有诈。
“铁叔,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
“你不用看了,他还活着。”铁荣成断言道,“这人身份不清楚,我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妙,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即将到安西府,白氏宗族派来的接应使者应该在哪里等着,等到了安西府,到时候小姐想要做什么,我绝不阻拦。”
“铁叔,你看这人多可怜,说不定正悬着一口气等我们救命呢?如果我们不救他,这荒郊野岭的,被野兽发现了的话,那可就真活不了了,到时候他就算不是因为我们而死,可是与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这话从何说起?怎么还和我们脱不了干系了?又不是我们打劫了他,害得他成了这样。”一旁的大汉多嘴道,“他就算死了,也只能是天意。”
“只因为我们见死不救啊!要是我们能带着他,为他救治,那就是救人一命,我可曾听爷爷说,在龙城大天音寺中得道高僧宣扬佛法,曾言道:救人一命,可正道,可入佛境!这可是莫大机缘。”
“小姐,我知道你心中装满了慈悲,可是这人我们不能带走。”铁荣成决绝道,“这人身份不明,你看身上的伤痕,应是常年留下的,几处都是要命的地方,能活下来,也算是奇迹,由此可见,这人绝非善类,惹上的事情也绝非一般,我们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
“铁叔,你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在苦海中,无论那家猎户受伤,你都会将猎来的食物送给他们,可是现在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竟眼睁睁地将他抛尸荒野而不顾?”
铁荣成急道,“小姐,那是在苦海中,那些猎户都是我们的族人,世代与我们生活在一起,他们的底细大家伙一清二楚,所以才能心存善念对待。”
“善怎么又能分彼此呢?”白宣儿打定了注意,任由铁荣成劝慰,都不曾改变心中的执念,“要是铁大哥在的话,一定会支持我的,更何况,这人说到底也只是一人,我们有这么多人,救活他后,他又能怎样?他心念不正,放他走又何妨?”
铁荣成实在承受不起白宣儿的软磨硬泡,又看了看其余兄弟,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风吹过,那人卷曲的刘海分开,露出额头左上角的扭曲花秀。
“咦……”铁荣成惊呼了声,快速凑了上去,“这是玄甲术字符?”
其余人一楞,忙都凑上前来,可是看着那人额头上若隐若现的扭曲文字,看来看去,竟无一人能认识。
“铁先生,这写的什么字?”一名大汉揉着眼睛,疑惑地询问,心里怎么都不相信,这看似普通的扭曲花秀,竟是传言千载的玄甲术字符。
白宣儿也来了兴趣,曾不止一次听爷爷说起过,当下好奇凑近,也顾不上这人光着上身,只见他坚毅冷峻的面容上,布满了尘埃,可是始终难以掩饰他英武之气,干裂的嘴唇翘起一层白皮,那露出的额头上,一道若隐若现的字符游走,仿佛活了一样,更像一条在水中漫游的鱼儿。
她似乎见过这个字符,可是在哪里,一时竟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不认识,可是那件东西上,有类似的字符,可是这究竟什么意思,我也看不懂,或许老家主能看明白。”铁荣成露出深邃的目光,逐渐落到了身后另一架马车之上托着的巨大铁盒发呆。
“既然与我苦海一脉有缘,那更应该救了。”白宣儿下了定论,向着身旁的两名大汉一指,“那就拜托两位将人抬到我车上吧。”
“小姐,这样不妥吧?”大汉劝慰着。
“有什么不妥?我怎么不觉得?”
另一圆脸大汉道,“车厢里只有你和这人,要是他经过你救治,醒来后趁我们不备,挟持你可就晚了。”
白宣儿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铁荣成,又看了看那名大汉,点头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放心,我有办法。”白宣儿露出一个神秘地微笑,向着马车走去。
那两名大汉目光落在了铁荣成身上,等待着他的许可。
“哼,还看什么?按小姐说的做,并罚你们两个守护在小姐马车前,如果真被你们说中,小姐有任何的闪失,唯你们两个问罪。”
两人对望了一眼,苦笑起来,看着其余同伴幸灾乐祸的讪笑,只能暗呼倒霉,却丝毫不敢耽搁,将地上的人和古怪的翠绿盒子一同抬起,送上了白宣儿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