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最近要出门也要小心点，或者是叫司机跟着，知道了吗？”乔若檀忽然想到还没有任何消息的叶百合，心里有些担心，“对了，姑姑，这段时间我会安排家里的司机去接小远和小星星，这样也安全点，毕竟叶百合是个疯子……”</p>
“你呀，就好好忙你公司的事情吧，家里的事情不用你多烦恼了，你要是一天一天这样烦恼，以后可是要怎么办？”乔伊安将自己手里的面包吃掉，扭头去看乖乖吃饭的两小孩，“吃完了吗？吃完了，妈妈送你们上学去！”</p>
“完了！”乔若远和乔若星双双喝掉手中的牛奶起身就去拿书包。</p>
蓝小娅见状忙拿起盘子里的吐司，跟上了乔伊安母子三人的脚步，“我也一起！”</p>
“也好，这俩小朋友天天和我念叨说你不是答应了他们要送他们上课的吗？”说着，乔伊安转向乔若远和乔若星两人，“呐，今天小娅姐姐可是履行承诺了，你们可不要再缠着我问了！”</p>
“耶！小娅姐姐会来接我们下课吗？”乔若星开心问了出声。</p>
蓝小娅微微弯身跟乔若星平视，“最近不行，但是过段时间就可以了，小娅姐姐会天天接小星星下课的。”</p>
话落，几个人出了大门，上了车，离开了乔家老宅。</p>
看向餐桌主位上的乔老夫人，乔若檀缓声开口，“冷夏，我想和奶奶单独说说话。”</p>
冷夏正在给老夫人喂汤，听了乔若檀这么说，微微一愣，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汤碗，又看了看乔若檀，“可……”</p>
“我还有时间，我来，你先去吃早饭吧。”乔若檀说着自然接过冷夏手里的汤碗，并在乔老夫人面前蹲下身子，“奶奶最近觉得怎么样？”</p>
乔老夫人只是不能动，但是能够思考，也还能看清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表意如何。</p>
孙子是她带大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乔若檀这会儿心里有事？</p>
抬起有些不便的右手落在乔若檀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告诉乔若檀：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奶奶听着呢。</p>
见乔老夫人这样的反应，乔若檀倒也直接开口了，“奶奶，我知道您现在很希望我们能够和你住在一起，这样确实热闹，您也不会感到寂寞，可是……”</p>
乔若檀有些犹豫，舀起一汤匙的汤递到乔老夫人的嘴边，待到乔老夫人张嘴咽下那一口参汤的时候才继续开口，“可是因为晨曦的死，小娅受了很大的冲击……”</p>
“你别看着她现在跟没事人似的，其实她还经常会做噩梦，也会经常一个人发呆……她其实是怕你们担心，所以一直一直都在忍耐着……我看她这样实在太辛苦了……”</p>
“奶奶应该也知道，小娅以前是怎么样一个人，那样活泼的一个人，如今所有的活泼却是假装的，只为了我们不担心，不免太累了一些？”</p>
乔若檀又给乔老夫人喂了一口参汤，其实他在仔细观察乔老夫人的表情—即使几乎没有任何变化。</p>
“我想了很久，与其让她在这里忍着心里的难受劲，不如让她去发泄出来，一个月好不了，就给她两个月，两个月好不了，就给她三个月？等她好了，我们会回来的，奶奶觉得如何？”</p>
如何？</p>
听了乔若檀的话乔老夫人当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简而言之，乔若檀是在问她，他和蓝小娅两个人可以搬出去吗？</p>
其实人老了，怎么会想要让自己的子孙搬出家里？</p>
老了，最害怕的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那些平常人家，一个人孤零零守着小房子都觉得孤单。</p>
这里是乔家老宅，这里是乔家，乔若檀和蓝小娅搬出去了，这个房子便也少了两个人，对乔老夫人自然像是少了什么一般，乔老夫人当然不希望乔若檀和蓝小娅两个人搬出去的想法。</p>
可是……</p>
就像是乔若檀说的那样，以前多么活泼的一个人，如今所有的活泼都是为了他们不要担心而装出来的。</p>
人最怕装，装久了，自己累了，不想装了，那一天便是彻底崩溃的时候……</p>
乔老夫人知道，蓝小娅和乔若檀如今是共生的关系，蓝小娅要是崩溃了，最后，最难受的人一定还是乔若檀……</p>
想到这里，乔老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点了一下头，憋着劲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好”。</p>
“奶奶你说话了？”乔若檀惊喜起来，将剩下的半碗参汤放在了桌子上，俯身去看乔老夫人，“奶奶，你看看能不能再说一个字？”</p>
乔老夫人亦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开口说话，当下也愣住了，眼眶渐渐红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挤出“檀儿”两个字来。</p>
乔若檀更是惊喜，脸上的喜悦已经快要溢出来了……</p>
冷夏正在厨房吃饭，也听到了声音，忙出来看时，就听到乔老夫人开口叫了乔若檀的名字，当下也微微一愣，“老夫人？老夫人开口说话了？”</p>
“对，开口了，奶奶可以说话了……”</p>
这段时间的照顾，冷夏对乔老夫人是亦是有了些许的感情，当下听到了乔老夫人可以开口了，当下也跟着高兴。</p>
不过冷夏毕竟是专业的护工，见到这样的情况，高兴一会儿便也反应过来了，“乔总，赶紧，送老夫人去医院检查一下，也许，也许还有什么希望……”</p>
经冷夏这样一提醒，乔若檀也反应过来了，紧忙通知李秘书联系G城最厉害的康复医师，做了这些，乔若檀这才跟着冷夏将乔老夫人扶上车，前往医院。</p>
乔老夫人年纪大了，说了一辈子话，本来以为这次的失声是一辈子的事情，如今能够重新再开口说话，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p>
可惜的是，这样重要的时刻，乔伊安和蓝小娅竟是错过了。</p>
将乔若远和乔若星两人送到了学校，两人返程的路上，蓝小娅犹豫了许久这才缓声开口，“姑姑，有件事想要和您商量，却是不知道该不该说……”</p>
乔伊安是谁？多少也是商场上混迹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蓝小娅心里有话要说？眼角余光轻轻瞥向蓝小娅，“你既然叫我一声姑姑，有事情想要和我商量，就可以直接说，你这样问我说当讲不当讲，我要怎么回答你？让你不要讲？”</p>
有了乔伊安的调侃，蓝小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姑姑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便也不瞒着了……”</p>
停住声音，将自己酝酿许久的想法组织成合适的语言，蓝小娅这才跟着乔伊安开口，“我想是和若檀暂时搬出乔家老宅……”</p>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p>
如果不是乔伊安的手偶尔控制着方向盘，蓝小娅都要以为眼前的是静止的画面了。</p>
终于，等到了一个红绿灯，乔伊安终于整理好了心里的讶意和些许不满，用最平和的语气回答了蓝小娅想要商量的事情，“我不同意。我想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p>
有些强势的话，和乔伊安一贯的作风很像，蓝小娅倒也习惯了，只是说话依旧小心了许多，“理由只有一个，在我身上。”</p>
乔伊安微微皱眉，“如果理由在你身上，那我更加不同意了。”</p>
绿灯亮了，乔伊安脚踩下油门，车子自然向前而去，“虽然说现在公司有李秘书和张经理在，轶坤也在帮着檀儿做事，但是你应该知道现在公司的业务越做越大，檀儿以后只会越来越忙，你是想看到檀儿为了你忙碌的样子吗？”</p>
这话说得直接，但是乔伊安没有恶意，她只是心疼乔若檀，毕竟蓝小娅现在的状态明摆着就是不太好，要让乔伊安如何放心让他们两个人自己住？</p>
“姑姑不同意的原因不也是因为姑姑知道我的情绪不好么？”</p>
听到蓝小娅这样的问话，乔伊安打了一个转向灯，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按下警示灯，这才缓缓开口，“好，想要暂时搬出乔家老宅，至少你要有理由说服，你知道奶奶现在多想你和檀儿完婚，好不容易一切事情都过去了，公司也慢慢回到了正轨，你这时候搬出去，奶奶要怎么想？这些你都想过吗？”</p>
想过，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正是因为知道现在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规了，所以蓝小娅才越发想要拿掉有可能毁掉一切的不确定因素—叶百合。</p>
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了，这一次叶百合是冲着她来的，不给叶百合下手的机会，叶百合又怎么可能重新出现？</p>
打住心里的这些想法去，蓝小娅看向乔伊安，缓声开口，“姑姑，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不是轻率做出来的决定，我只是暂时搬出乔家老宅……”</p>
“在这里我会想到很多关于晨曦的事情，哪怕晨曦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但是我还是会控制不住去想他，他是从小陪伴我长大的弟弟，他离开得这样突然，还是因为我离开的……我没有办法做到将这件事直接抛诸脑后……”</p>
“姑姑既然也知道我情绪不对劲，自然也应该知道我这段时间来伪装得有多么痛苦，我怕有一天我撑不住了，装不下去了，我更怕我所有的负面情绪带着乔家上下走向更痛苦的深渊，所以我才想着先离开一段时间……”</p>
“我不知道要用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不会让乔若檀陪着我陷入痛苦，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一个人好好整理我的情绪……”</p>
“姑姑，我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而您刚刚说的那些我自然有考虑到。”说到这里，蓝小娅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奶奶想要我和若檀结婚，但是我现在的状态，压根就不能结婚，所以想要让若檀幸福的前提，是我先好起来……”</p>
“既然我如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那么姑姑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自己去处理这些问题吗？”</p>
这样的长篇大论，这样的坦诚坦率，乔伊安要怎么拒绝？</p>
她自是知道蓝小娅的痛苦，眼下看着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合的悲伤，心里也有些心疼。</p>
无奈抬手摸了摸蓝小娅的脑袋，沉吟了片刻，“檀儿让你来和我商量的？”</p>
“嗯。”</p>
乔伊安明白了。</p>
乔若檀不会让蓝小娅陷入为难的境地，如今却让蓝小娅自己来说，想来乔若檀一定有了什么可以说服她的理由。</p>
想着，乔伊安忽然想到了乔老夫人，脸上浮现了一些无奈，看来乔若檀这个小子还真的是想好了能够说服她的理由。</p>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我想让你们留下没错，但我只是若檀的姑姑，这件事还要问问奶奶才行，奶奶如果答应了，我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奶奶不同意的话……”</p>
“奶奶会同意的。”蓝小娅接过乔伊安的话说道。</p>
乔伊安看着蓝小娅的眼睛，良久以后重新发动车子，“整理好情绪以后就回来吧，一家子住着多好，两个人自己在外面挺辛苦的。”</p>
听着乔伊安的话，蓝小娅知道，她同意了。</p>
正当这时，乔伊安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冷夏的电话。</p>
乔伊安脸上闪出疑惑，这会儿打电话过来？难道是乔老夫人出事了？</p>
想着，乔伊安接起了电话，她还未出声，冷夏的着急而又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乔小姐，老夫人，老夫人今天，今天说话了……”</p>
“你说什么？”</p>
“老夫人今天和乔总说话了，我和乔总把老夫人送来市康复中心，你们快过来！”</p>
乔伊安的手跟着颤动了一下，他们都以为因着顾沐雪当初下了烈性药，乔老夫人以后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如今猛地听到乔老夫人可以开口说话的消息，乔伊安的脸色陡然变了，嘴也跟着颤抖了起来，“真的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