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8. 黎明97 混战场-我爱她,因为她像爱……(2 / 2)

阿黛尔意识到,边航是在以请教的口吻询问自己。

源星集结的分析师与参谋团能够从各种角度解剖事件的全貌,但关于某些潜藏在事件背后的东西,白狮之主的战略眼光显然也具备很大的参考价值。

高科技也好,异化态也好,其实作为对手来说,差别不大,而白狮拥有整个人类世界最丰富的作战经验。

“试探。”阿黛尔说道,“不是很厉害的东西。”

边航对“不是很厉害”这个说法存疑,事实上,源星跟多尼恩塔能快速解决麻烦都有偶然性,但他没有反驳,只是道“试探之后呢”

阿黛尔用手撑着头,慢吞吞道“你替深蓝去急下一个步骤”

她说“圣者是个精神病,你管一个连清醒与否都不能控制的人会有什么算计”

她对深蓝星域了解是不多,但结合资料与他人印象,她最深刻的认知就是某人精神分裂。

与其去猜这样的人有什么后招,不如坚定自己的决策,这次袭击不是恰恰就是一个极好的理由,催促两域尽快达成共识并出兵么

至于会不会是圣者以外的人发起这次袭击,她完全不考虑。

深蓝星域不可能有其他人的意志。

边航想了想“所以你也认为,不管这一遭,按计划出兵才是重点”

现在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么做太冒失。

“计划。”阿黛尔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

当然不是在困惑什么计划,而是在讽刺联军的拖沓。

大厅中的吵嚷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人们瞟一眼交谈的两位,又瞟一眼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执政官。

边航当然也注意到上司已经来了,神色不变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每次开会都跟打仗一样。

话语是弹药,唾沫是硝烟,表情是冷兵器,肢体语言是重火力,这种“内部”会议,很少有和谐达成一致的时候,相反,所有人都跟不要脸面不要形象一样,疯狂地用反驳与异议来互殴。

阿黛尔一直在走神。

灌了再多精力药都难以掩去精神的压抑和疲态。

执政官就坐在她边上,她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假装打瞌睡,聪明一点的人看看旁边那位,就知道不应该点她名,头铁非要把她拖下水的人,刚开口就被林陌拐走话头,也打扰不到她。

她就在这种不太清醒的朦胧状态下,反反复复地回想起某颗偏远星球阴沉的雨天,又或者罗塔星的原野上总是一开就一望无垠的欧石楠。

“猩红之种”的记忆中,最多的就是执政官日常的画面以及“红鸢尾家族”覆灭的过程,他将这种能力都用成了顺手的工具,游刃有余,信手拈来,完全看不出是从别人手上拿来的。

但阿黛尔没在其中看到他“制造”界法者巡守的过程。

早前她就在想,事实或许与界法者宣言的并不符合,执政官真正用以牵系三十二位巡守的,并非“贪婪之门”,而是他真正的、自身的天赋。

边航说因为猩红之种的消失,他控制界法者的锁链失衡,即将出大麻烦。

可是在阿黛尔看来,巡守出问题,更大可能是因为当前的“贪婪之门”与他自身天赋出现冲突,影响到这条锁链,从而连带着叫界法者都受到波及

其实纠结这些也没什么用处,阿黛尔早就摸索到他另一个天赋的大概。

她确实无法复制“贪婪之门”,但她解析了另一个天赋,挖掘到如何使用贪婪之门力量的方法,然后得到了一个阉割版的猩红通道谁叫它在她脑中开了太多次门呢。

这东西是真的好用

就算有些副作用她也能忍受。

要不是空间距离有限制,她甚至都想直接开个通道回晨星要塞去了

阿黛尔在即将睡着之前,硬生生挣扎着,将意识从睡意中拖出来。

她睁开眼,通身的气机尖锐到像是针芒一般。

正在发言的某位军部大佬视线扫过执政官,想探知到对方的表情,结果被旁边的人惊了一下,一时都怀疑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执政官的视线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脸。

阿黛尔垂着眼,烦躁到了极点。

危险的气息也越来越浓。

目前的话题已经讨论到中央星域那边的意见。

与绯红星域这边的犹豫不决不同,据说中央总督在袭击事件发生之后,很快就作出了尽快出兵的决定,阻拦联军进发的理由消失了,反倒是绯红星域开始拖后腿。

而让某位总督放弃无意义地恶心人的原因,恰是他枢密处的某位下属作出的预言。

虽然不清楚预言的详细面貌,但就能让中央总督采纳而言,必然很有说服力。

人类觉醒的精神天赋千千万,与时间有关的天赋最少,尤其是预知类,像是边航这种直觉非常准的,已经很稀奇了。

阿黛尔见过那个“预言者”,她的天赋名为“未来的无用便签条”,每日清晨都会受到一条便签,上面记录着未来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件事,小到吃饭噎到、出门摔跤,甚至打个喷嚏,沙子迷个眼,大到会为某物所伤、会被赋予什么职责、会跟什么人谈恋爱

倒也不是真的无用,主要这些便言指向比较模糊,而且应验的时间难以判断。

据说曾经某天早上收到一条会断腿的便签,结果足足等到三年之后才应验。

阿黛尔猜测是中央总督将人放进了联军名单,她将会随军出征,因此某条曾经收到过的便签被解密、又或者收到了有未来预示的新便签。

阿黛尔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抬起头,先看了一眼执政官,再环顾一圈四周。

只走神了一会,话题又跳到了预言上。

她更烦躁了。

这些对她来说全是无意义的废话。

执政官又看了她一眼不止执政官,很多人心上都是一凛她的烦躁几乎是写明在了脸上。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她从身上摸出支精力药剂,打开灌了下去。

执政官的注意力已经全在她身上了“第几支”

她把空瓶子顺手放到桌子上,指尖轻点,像是做游戏般转了个圈,漠然道“四。”

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足足灌了四支精力药

副作用就不是简单的叠加了

得靠这种做法才能勉强压制,可见糟糕的地步。

银发之人慢慢蹙起了眉。

他对阿黛尔的了解不能说不深。

相较于蕾拉的狂妄肆意,她要低调内敛得多,不是说胆小怕事,只是她本性就不乐于张扬,除非必要的场合,不喜欢他人的过分关注,当然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是了。

她倔强、顽固,冷漠、自傲,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

她是不会愿意在人前示弱的。

所以,她现在的情况没准比看上去的还要糟糕。

执政官很少说话。

他在议会上更多只是充当旁听与裁定的角色。

但他的威严又带有强制的意味若他不认可,那么假使是议会全票通过的提案都要重新讨论。

完全是没道理的一票否定、一票肯定。

而现在他直接打断了下方的谈论,结束议程,进入最后环节“投票吧。”

结论都没有,投什么票

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总理大臣任劳任怨地站起来。

边航说“下面我总结一下需要投票的议题”

阿黛尔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正对着执政官。

死水般的阴郁。

那些沉重负面的东西就差占据她全部的意志。

事实上她对外界感知的能力已经很弱。

她所有的神经所有的意志都被自己身上的疼痛与不适统领。

执政官做好了她随时睡着又或者昏迷的准备。

但她坐在那里,一直到投票结束,最高议会作出了不顾一切尽快出兵、即刻完成关于中央总督的会晤、进发深蓝的决策。

她始终挺直了脊梁,睁着双眼,冷漠地注视着所有过程。

直到执政官宣布认可这个决策,会议告终,然后下一秒,她就直接消失在原地。

执政官能觉察到,这应该就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所能调用的精神力所剩无几,早前从界法者基地离开已经带着几分透支之意,以精力药强行支撑思维的方式,更像是对意志进行软刀子切割般的消磨至于她为什么还有办法再度模拟通道,连执政官本人都想不到原因。

但毋庸置疑,这一步已经是近乎主动招致反噬的举措。

完全超出她所能承担的极限。

而她抱着即便是承担反噬都要离开的决心,作出这一步,几乎已经在明示她撑不住了。

她会去哪

必然是她所信任的人旁边。

众目睽睽之下,执政官后退一步,踏进了绯红色的通道之中。

与白狮之主消失的时机也就隔着前脚与后脚虽说两人离开的方式并非完全一致,但就相似的这点很难让人否认,白狮之主那种被红色能量包裹着消失的方式,跟“贪婪之门”完全没有关系。

之前被界法者们震惊过的事实,同样让尊贵的议员们哑口无言。

悬浮车后座车厢内,安静等候着的青鸟近卫们,目瞪口呆地看到长官跌跌撞撞地凭空出现,坐在位置上,倒头就没了生息,紧接着从火灼的空间通道中走出的,就是披散着银发的身影。

某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让所有人都疑心自己在梦中这一幕之前是不是已经出现过

面对陡然紧张起来的众人,执政官也没有什么表示,在短暂地凝视椅子上的人之后,扭头扫过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洛蒂身上。

洛蒂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在这种无声的注目之中,似乎福至心灵一般明白

了什么,僵硬地上前,伸手调整了阿黛尔的坐椅。

椅背放下,对方的身体也跟着软软倒下,洛蒂连忙伸手,将人往后方送了送,让她能躺得更舒服。

她真的睡着了。

睡着了

即使拼命灌精力药也努力撑住不睡觉的人,竟然睡着了

散发着恐怖意味的事实让近卫们的手都不由自主按在了武器上即使面前的人是执政官如果敌人是执政官

“保持安静。”银发的执政官终于开口。

他凝视着那张在完全丧失意识的状态下终于显露出些微不安与空茫的脸,凝视着那副被脆弱、易碎如泡沫般的气质所包裹的躯体,仿佛要透过物质看到那危险的、尖锐的、带着会刺伤人元力的灵魂。

他低声念道“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必须保持安静。”

阿黛尔痛得快要死掉了。

不,疼痛不会让她死亡,只是会无止尽地折磨她。

这时候昏迷过去栽进“猩红之种”的记忆中,反倒是某种缓刑能让她借此逃避现实中的痛苦。

这么一想,好像吞掉种子也不是全然的灾难如果忽略痛苦也是她自找的话。

好歹她已经确信自己的目的完成,白狮没有被拖进深蓝之战的漩涡。

但凡她不在场,但凡她没有令执政官保持沉默,白狮就很难跳出这个坑,所以她要确保他人忌惮,确保执政官为了安抚她、不会任由白狮被拖下水。

阿黛尔恢复理智的时候,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与下不完的雨,显然这段记忆并非那个偏远的潮湿星球。

黑夜,没有星光,天与地之间都蒙昧一片。

她也像是这些蒙昧的一部分,身形在虚无中若隐若现,随着那些火灼般的红色能量而燃烧。

“猩红之种”在延伸、扩展、蔓延。

那些藤蔓般的触手像是舔起舌头的火焰,刺入空间,又从虚无中探出,交绕成一片,将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又将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硬生生嵌入现实。

她看到跪倒在血泊中的年轻人。

他浑身都是血,猩红在衬衣上迤逦成花纹,银发短发之上亦是血色斑驳,泪水冲花脸上的血痕,他正张嘴无力的嘶喊,似乎不敢接受现实,却又被现实所击溃。

血泊的源头,靠坐在墙边的人也很年轻。

黑发黑眼,脸上带笑。

明明失去了生机,却因为眼睛依然是睁开的,没有焦距的瞳仁正对着天空的方向,所以竟叫人觉察到有些“鲜活”之意。

阿黛尔看了片刻,忽然就有某种明悟。

这是红向阳。

是“贪婪之门”原本的主人红向阳

所以这是最初的记忆

这粒“猩红之种”最初的记忆当然是池渊从红向阳手中拿走“贪婪之门”的开始。

猝不及防的,曾经被执政官严防死守的这段记忆,就轻易出现在她面前。

轻易到让她怀疑是否有什么圈套的地步。

她在旁边看着,又充满警惕,觉得执政官一定不可能让她简单窥到他所有的过去。

虽然对他是必死的局面,但他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执政官立在原野上,银色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欧石楠被击碎的香气与冬青灌木的呻吟交绕在一起,成为此间背景微不足道的一抹描绘。

精神力溃散而成的风暴以此为中心,席卷了罗塔星所在的大半个星系。

而在风暴的中心,坠落毁坏的飞船呈半解体状态,握着尸体手的少女满脸是泪,她将那只手贴在额上,又匆忙放在胸口,似乎无处安放,将冰冷的手指贴近嘴唇,又试图将它怀抱起来,仓惶不知如何是好,泪如泉涌。

她张开口,大概是想叫姐姐,声带却像是卡住一般,喑哑无声,发不出任何叫喊。

只能哀恸地哭。

执政官专注地凝视着她。

还不肯承认是小哭包以前就哭得厉害,后来也只是转为意识态中哭泣而已。

这是她真实的记忆,而非异态化的意识层。

所以他能使用精神力。

银发的执政官慢慢蹲下来,用手触摸到了罗塔星的这片土地。

他的精神力在掌心中萦回、缠绕,然后,红色能量团中,结出了新的种子。

他将新的“猩红之种”种在了她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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