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圣王陛下亲自上门提亲，你还不赶紧过来！”慕雄看向慕轻歌，双眸几乎瞪出。</p>
在慕轻歌听来，这句话中，简直就是百般滋味尽上心头！</p>
慕轻歌嘴角狠狠一抽，看向罪魁祸首。</p>
然，那张魅惑众生，倾城若仙的脸，却带着促狭的笑容，从容坦荡的看向她。</p>
‘这男人是故意哒！’慕轻歌可以在心中百分百肯定。</p>
在她拒绝这家伙跟着自己回秦国时，他肯定就已经在心里打定了先斩后奏的注意！</p>
慕轻歌黑着脸，对慕家的仆人们道：“你们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p>
小爵爷发话，好戏散场。</p>
即便慕家众人有心继续看，也顶不住来自小爵爷身上的杀气！</p>
瞬间，慕家众人就作鸟兽散，恢复了厅内厅外的安静。就连幼荷与花月也退下，返回了池云苑，准备一切等待慕轻歌。</p>
闲杂人等都退下之后，慕轻歌才跨入大厅之中。</p>
慕雄盯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孙女女装的样子。‘美！真的美！比她娘还要美，又有她爹的风范！’慕雄一时间，老泪纵横。</p>
那么多年，他亏欠了孙女啊！</p>
“爷爷，你哭什么？”见到慕雄眼角湿润，眼眶微红。慕轻歌诧异的问道。</p>
慕雄眨了眨眼，硬气的道：“我哪有哭？”</p>
知道老爷子是怕丢面子，慕轻歌一笑，没有多问。</p>
她看向司陌，孤崖和孤夜并不在他身边，但估计是隐藏在暗处。</p>
慕轻歌走过去，在慕雄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对慕雄道：“爷爷，坐。”</p>
坐？</p>
他怎么敢？</p>
没看到正位上坐着一尊大神么？</p>
慕雄老脸上抽了抽。</p>
孙女给他的这个惊喜，真是太大了！要不是这些年来，他身体状况不错，不然在看到圣王陛下的时候，估计都会心脏爆裂。</p>
慕雄的犹豫，让慕轻歌不满的看向司陌。见他大咧咧的坐在主位上，不由得讥讽道：“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提亲的人坐在主座上。”</p>
司陌一脸无辜的向她解释，“我拒绝了，可是慕老坚持。”</p>
慕雄忙道：“不错！圣王陛下大驾光临，难不成能让他老……咳咳，坐在下席么？”慕雄差点脱口而出‘老人家’三个字，可是猛地想到圣王陛下来的目的，他赶紧及时刹车，硬憋了回去，憋得那个满脸通红，把自己都给呛着了。</p>
慕雄的样子，让慕轻歌哭笑不得。</p>
她真的是体会不到临川人民对司陌的固有印象，到底是有多夸张！</p>
“你就空着手来提亲？”慕轻歌打量了一下司陌，奚落的道。</p>
“我把我整个人带来了。”司陌语气诚恳的回答。</p>
仿佛，他话中意思就是，我最珍贵的就是自己，所以我把自己带来了。</p>
慕轻歌嘴角一抽，被这个男人的厚脸皮打败。</p>
其实，她心中知晓司陌此行的用意。</p>
天都一战，慕轻歌与圣王陛下的关系，天下皆知！</p>
然，这毕竟是外人口口相传，总会免不了一些嫉妒的闲言碎语。司陌来到秦国，来到慕府，就是为了亲自给慕雄交代这件事，即便他们现在不成亲，但是名份却要定下来。</p>
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慕轻歌，更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他求娶慕轻歌，而非是有些人恶意揣测的那样，是慕轻歌用美色迷惑他。</p>
不知为何，慕轻歌心中隐隐有些感动。</p>
一个强大如斯，从不在意他人感受的人，能为了她考虑到如此地步，即便她根本不在乎外面的闲言碎语，也让她感到很暖心。</p>
“你打算如何？”既然被感动了，慕轻歌便打算配合这个男人。</p>
司陌含笑道：“今日先来与慕老说一声，明日我会再来。”</p>
他珀色的眸光中，闪烁着耀人的光泽。</p>
“好，我等你。”慕轻歌轻点颌首。答应得痛快干脆，不带一丝忸怩。</p>
司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p>
直到司陌的气息都已经消散干净之后，慕雄都还未回神。</p>
“爷爷，回魂咯！”慕轻歌调皮的伸出手，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p>
慕雄一怔，回过神来。看到那空空如也的主座，还有早已冷却的茶杯，诧异的问道：“圣王陛下呢？”</p>
“早走了。”慕轻歌满不在乎的道。</p>
“走了！”随之，慕雄的声音却陡然增高，激动的道：“怎么走了？不是来提亲的么？怎么就走了？”</p>
他那副模样，让慕轻歌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恨嫁的年龄，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提亲，不能错过的赶脚。</p>
她嘴角一抽，黑着脸向慕雄解释：“他明日会再来。”</p>
“哦，明日再来。”慕雄茫然的点了点头。突然，他双眸一缩，再问：“明日再来？”</p>
慕轻歌点头，“他说，要当着天下人的面，给你孙女一个名份。”说完，她皱了皱眉。因为这话听得别扭。</p>
说好了她去娶他的！她可是连聘礼都下了！</p>
怎么又突然间颠倒过来了？</p>
“好！好！好！”慕雄消化了慕轻歌的话，连叫三声好。缓缓跌坐在椅子上，一双老眸中，泪光闪烁。</p>
慕雄的情绪，感染到了慕轻歌。</p>
她轻声喊：“爷爷。”</p>
慕雄抬头看她，向她招了招手。慕轻歌向他走去，在他身边坐下。</p>
“歌儿，这件事你是如何想的？”慕雄问道。</p>
慕轻歌眸光一转，笑道：“爷爷呢？”</p>
慕雄笑着摆手，感叹道：“我老了，不想动那些脑筋。婚姻之事，主要还是看你自己。若你和圣王陛下两情相悦，那自然是天作之合。以后，有圣王陛下照顾你，我也放心。但若是你感到勉强，也别怕，拒绝就拒绝了。咱们慕家，爷爷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陪着你。”</p>
在临川，多少儿女的婚姻，是由父母做主，是为了利益而牺牲？</p>
可是，在慕家，却从不会这样！</p>
慕雄的通情达理，让小辈们，在感情上，都不会产生遗憾。</p>
“爷爷，我会嫁给他。”慕轻歌第一次，在人前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她在这用了一个‘嫁’代表的是婚姻，代表了她已经认定了司陌这个人，让爷爷放心。</p>
慕雄一愣，咧唇笑了起来。“好！我们慕家的儿女就要敢爱敢恨，不必忸忸怩怩，故作矫情！”</p>
“唉！若是你父母还在，你奶奶叔叔他们也还在，看到今日，不知有多开心。”欢喜之后，慕雄想起了已故的亲人，这不禁让他有些伤感。</p>
提及此话题，慕轻歌眸光微闪了一下，趁机道：“爷爷，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说。”</p>
“什么事？”慕雄疑惑的看向她。</p>
当下，慕轻歌就把怀疑母亲来自中古界桑家的推测，告诉了慕雄。甚至还推测母亲的始终，也许是被桑家人带走。而当初母亲是为了寻回父亲尸骨，才离开的慕府。或许，找到母亲，就能知道父亲当年的一些事。</p>
所以，她必须要到中古界走一趟。</p>
而且，乐家的事，她也必须要去彻底解决，免得等他们又抽空派出几个人下临川找慕家麻烦。</p>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需要她到中古界处理。</p>
何况，她要继续变强，也只能离开临川，进入中古界！</p>
慕轻歌说完之后，慕雄沉默了许久。</p>
久到慕轻歌感到心中忐忑时，他才沉声道：“这么说来，你很快又要离开。而且，这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p>
“……”慕轻歌抿紧了唇，垂下眼角。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慕雄。</p>
一个简单的‘是’，在此刻，竟然这么难以出口。</p>
慕雄也不期待慕轻歌的回答，他心情复杂的道：“去吧。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家，才能真正的成长。”</p>
他看向慕轻歌，小心翼翼的遮掩着心中的不舍，对她叮嘱，“离开之后，凡事要考虑周全。若是像你小时候那样闯了祸，可没有再替你收拾了。还有，你母亲的家族，若是找到了，知道你父母当年的事，无论如何你要想个法子告诉我。若是找不到，或是没有他们的消息，你也别心急，一切顺其自然。等把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有空了，就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若是累了，也别忘了临川还有你的家，一切小心，平安。”</p>
“知道了，爷爷。”慕轻歌鼻子微微发酸。</p>
她并不是一个轻易流泪的人，但是每次与家人的离别，都会让她感受到来自血脉亲情的那种关怀。</p>
慕雄是不舍她离开的，却又不得不让她离开。</p>
他笑着送她走，却要承受无数个担心，寂寥，思念的日日夜夜。</p>
“把你的龙牙卫都带走，还有幼荷花月两丫头。你这次出去没带上她们，两个小丫头可是有不少怨言呢。”</p>
慕轻歌本想说，把幼荷和花月留下陪伴慕雄，照顾他。</p>
可是，却被慕雄接下来的话给堵在了嘴里。</p>
“这两个孩子，一个心细，一个机灵。有她们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放心。”</p>
咬了咬唇，慕轻歌点头。</p>
“至于你和圣王陛下的事……”慕雄此刻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老辣和睿智重新拾回。他看向慕轻歌，有些担忧的道：“圣王陛下来历神秘，太过强大。你要走真正的走到他身边，恐怕不容易。等着你的，或许远超你的想象。歌儿，你可有想过？可有准备好？”</p>
他曾希望慕轻歌找一个上门女婿，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但显然，他的这个孙女是不安于平庸的。</p>
她的天赋，也让她无法平庸，平静的过一生。</p>
慕雄终于提到了这个问题。</p>
慕轻歌也没有瞒他，而是用坚定无比的语气道：“所以，我必须更加强大，尽快成长。今日，是他来洛都，告诉天下人，我是他的妻。总有一天，我也会走到他的世界，告诉所有人，他是我的夫！”</p>
慕轻歌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坚不可摧的意志。</p>
慕雄听完，欣喜道：“好！是我慕家的种！只要你想好了，爷爷一定支持你！”</p>
……</p>
与慕雄谈完，陪他吃了饭。</p>
慕轻歌才回到许久不曾住过的池云苑，告诉了幼荷和花月，她要带她们离开临川的消息后，把两个丫头兴奋得不停尖叫。</p>
“不过，你们也不要松懈了。如今你们俩的修为还不够，若是在我出发之前，你们还无法达到紫境，你们便留下。”慕轻歌警告道。</p>
幼荷与花月立即收敛情绪，郑重的点头，“是，小爵爷！”</p>
既然要走，该准备的是要准备的。不过，这些琐碎的小事，慕轻歌只是交代了慕府的管家小厮们去准备。</p>
她这几日，想要好好陪伴慕雄。</p>
只是，她没想到，当晚，皇宫的圣旨就到了慕府。</p>
秦瑾辰要召见她，可是约见的地方，却不是皇宫，而是那片四季常开的桃花林。</p>
想着自己从临川会回来，也要上缴点东西给朝廷，慕轻歌便接下了这道圣旨。</p>
月上梢头，慕轻歌如约登上了去桃花林的小舟，在蜿蜒的河道中，迎着落英缤纷，朝着桃林深处而去。</p>
上一次来，她还是醉卧美人膝的轻狂少年郎。</p>
而这一次，她却是绝美清丽的潋滟女子，不变的，只有那不屈于人，不屈于天的气势！</p>
踏上混合了粉色花泥的岸边，慕轻歌置身于桃林之中，顺着小道走去。</p>
这一次，她是单独来见秦瑾辰，并未带人。</p>
桃林深处桃花仙……</p>
才入桃林，慕轻歌就听到了并不陌生的琴音。顺着琴音而去，绕过一棵棵茂盛桃树，她如上次那样，看到了藏在林中的八角亭。</p>
亭中，一人抚琴，花瓣零落。</p>
鹅黄色的宽大袍子，让抚琴之人更增仙气，仿佛随时要御风而去。</p>
慕轻歌站在原地，遥遥看着亭中的秦瑾辰。</p>
今夜的他，如同曾经的贤王。</p>
发不戴冠，素衣裹身，墨发飘逸，眉眼间淡漠通透，如画谪仙的轮廓，带着一丝虚无的飘渺。</p>
仿佛，他从帝皇，又回归到了那不管世事，遗世独立的闲散王爷。</p>
如今，秦瑾辰已经可以修炼，皮肤不再像以前那样，透着病态的苍白和脆弱。却依然让人心疼。</p>
看到他，总会有一种想要靠近，想要抹去他心中寂寥的冲动。</p>
曲罢！</p>
那双黑白分明，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缓缓抬了起来，与慕轻歌的眸光交错。</p>
他的唇色极淡，微微扯动，让血脉流动，才染得深了些。“你来了。”</p>
空灵的声音传出，平常得就像是一句普通的询问。</p>
慕轻歌默然点头。</p>
她收敛情绪，向八角亭走去。</p>
秦瑾辰一直坐着，没有起身，一双眼却随着她而移动。</p>
进入八角亭中，慕轻歌从身上摸出一个乾坤袋，丢在秦瑾辰的琴上。</p>
琴弦震动，发出的声音，打碎了秦瑾辰营造出来的那种孤寂感。</p>
秦瑾辰的眸光落在琴上的乾坤袋上，眸光微闪。没有去问，也没有去看。</p>
“这是去天都参加临川会得到的东西，还有一些是从上古遗迹中拿的。今日给你，算是上缴国库了。”慕轻歌解释道。</p>
秦瑾辰凝着乾坤袋，并没有因为慕轻歌的话，而生出兴趣。他只是淡淡的道：“辛苦了。”此刻，他是后悔的。当慕轻歌在天都的事，包括她是女儿身的消息传回秦国时，他就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让她去了天都。</p>
他常常在想，如果慕轻歌没有去天都，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p>
或许，她的身份不会暴露。</p>
但，这样一来，或许他就不会听到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消息！</p>
“圣王陛下，他对你……可好？”</p>
就在慕轻歌以为秦瑾辰要在沉默中死亡时，他终于开口了。</p>
开口之言，让慕轻歌一愣，不由得看向他。</p>
在她心中，秦瑾辰从不是八卦之人。应该说，秦瑾辰除了自己该管的事外，绝不会对任何事上心。</p>
却不料，今夜他约她前来，是为了她和司陌之间的事！</p>
“我还没恭喜你，成为了二等国的皇帝。”慕轻歌笑着道。</p>
秦瑾辰抬眸看向她，黑白分明的双眼不分悲喜。“你开心快乐吗？”</p>
慕轻歌看向他，微微蹙眉。</p>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私人感情问题四处宣扬，或是分享的人。若是换一个人来这样问她，说不定她就挖苦回去了，当然亦不会回答。</p>
但是，现在问的人是秦瑾辰！</p>
是那个一直安静，却站在她身边，给予她保证，为了守住承诺，而登上自己厌恶皇位的秦瑾辰！</p>
他本是逍遥世外的谪仙王子，却为了她进入凡尘，做起了天下最苦逼的工作。</p>
慕轻歌在心中叹了口气，对秦瑾辰笑道：“就当你是朋友的关心了。我很好，也很开心快乐。他是我选的男人，我也准备好了迎接一切挑战。”</p>
慕轻歌的话，让秦瑾辰的眸子稍稍黯淡。</p>
这番话，堵住了他心中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p>
秦瑾辰看着慕轻歌，当他知道慕轻歌是女子的时候，震惊，狂喜，忐忑……几乎所有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在那一瞬间都出现了。</p>
可如今，他只能将心中的那点奢望憋回去，对她微微一笑，“祝福你！”</p>
“谢谢。”慕轻歌颌首含笑。</p>
那笑容中，少了他熟悉的轻狂，多了几分让他陌生的柔情。</p>
这样的慕轻歌，美得令人窒息，让人沉沦。</p>
然，他却清楚的知道，她这笑容中的柔情，并非是因为他而生！</p>
慕轻歌走了。</p>
她和秦瑾辰之间，不像胖子那般可以随意闲扯，也不像**星和梅子仲他们那样有着话题。更不像与韩采采在一起时的相互算计，彼此较劲。</p>
与秦瑾辰单独相处时，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沉默。</p>
把该说之事说完，也就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p>
秦瑾辰目送着慕轻歌那抹耀眼如阳的妖冶红色，消失在桃林，被桃林的一片粉樱取代。久久，都不能回神。</p>
他的魂，似乎已经跟着慕轻歌远去，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p>
“轻歌，你愿意成为我唯一的皇后么？”当慕轻歌已经上了离开桃花林的小舟时，秦瑾辰才有勇气说出这句话。</p>
可惜，话说出了，却无人回应，也永远不会有回应！</p>
……</p>
夜，无论见证了多少人的欢喜，心悦，悲伤，失落，终要过去。</p>
天色一亮，慕轻歌就被幼荷与花月从温暖的床上拉了起来。</p>
“干什么啊，你们两个。”慕轻歌眼都睁不开的坐在凳子上，任由两女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身上穿穿戴戴。</p>
昨夜，她回到池云苑后，便抓紧时间修炼。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倒在床上睡一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