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浑浊，看不见底，却又十分平静，除了瀑布落入的位置溅出水花外，其余的地方都安静如镜。</p>
慕轻歌右手银光一闪，玲珑枪被她握在手中。</p>
她小心的接近暗渊潭，仔细打量了一下，才按照司陌所说的做。</p>
慕轻歌双脚轻跃，腾入空中，举着玲珑枪，头脚倒置，将枪尖插入潭水之中，输入灵力搅动起来。</p>
随着她的搅动，平静的潭水出现了一个飞转的漩涡，潭水也越发的浑浊暗沉起来。</p>
“吼——！”</p>
潭底，传来一声愤怒的兽吼。</p>
慕轻歌双眸一凛，拔出玲珑枪，身子向后翻，落到了暗渊潭边。</p>
就在她双脚刚刚触地之时，被搅动的暗渊潭水面上，突然升起高高的水柱，一头凶猛的远古巨兽，从潭底腾空而起，暴露在慕轻歌眼前。</p>
此兽，修长如莽，却生得两个狰狞头颅。身长约百丈，露在潭水外的身体，只有三分之一长。通体都由骨骼构建，皮肤轻薄如翼，能轻易看清里面的内脏及血脉流动。</p>
双头上的四目，大如铜铃，泛着暗红色，透出森冷寒光。头顶上，还有狰狞的独角，一金一银，看上去十分锋利。</p>
“双头骨蛟！”慕轻歌低沉着声音道。</p>
握着玲珑枪的手，也不由得紧了几分。</p>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出现在她心中。那种紧张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一种与高手对决的兴奋！</p>
同样是金境三层的人类，在双头骨蛟面前，可是只有吊打的份！</p>
这是属于兽族的优势，对她来说，也是一个绝佳的陪练！</p>
“今天，就让我来试试你的厉害！”慕轻歌挑起一抹狂肆的笑痕，玲珑枪一挥，划过一道银辉，她冲天而起，主动迎向了双头骨蛟。</p>
双头骨蛟庞大的身体，对于慕轻歌来说，最大的优势就是灵活的身形。她可以在双头骨蛟反应过来前，做出有效攻击。</p>
枪影如电，快得看不见慕轻歌的身影。</p>
双头骨蛟的双头也开始攻击，追逐慕轻歌，却徒劳无功，几次攻击都落空。</p>
愤怒之下，它怒吼一声，身上骨刺立起，朝着慕轻歌射去。密密麻麻的骨刺如同箭矢般，朝着慕轻歌而来，她将手滑至枪柄中间，双手握住枪杆飞快的旋转起来，将那些骨刺纷纷挡下。</p>
那些被挡下的骨刺，从她身边划过，击中的石块树木，纷纷化为粉齑。</p>
‘好强！’慕轻歌在心中暗赞了一声。</p>
双头骨蛟的攻击力，果然名不虚传！</p>
只是骨刺，就如此锋利强悍，更不要说它身上其他部位的骨骼了。</p>
袭击失败，双头骨蛟的两个头发出怒吼，声音震得山林巨颤，飞沙走石。射出去的骨刺倒飞回来，重新进入了它的体内。</p>
此时，慕轻歌注意到它头顶上的金银角发出灵光，强悍的灵力，化为无数光刃朝她席卷而来。</p>
慕轻歌使出星始步，不断变化身形，却依然显得有些狼狈。</p>
不一会，她身上的衣袍就出现了裂痕。</p>
“吼！”</p>
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天而降，直接砸在慕轻歌肩头，将她从空中压下来，双脚直接陷入了地面之中，泥土没入膝盖。</p>
脊背冒出的冷汗，瞬间将慕轻歌的衣服打湿，她脸色苍白，勉强抬起头，眸中充血的看向双头骨蛟。</p>
‘金境强者的灵压！’</p>
身上骤然出现的压力，让她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p>
双头骨蛟的四目之中，浮现出浓浓的戏谑。</p>
看向慕轻歌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只可以任意凌虐的蝼蚁一般。</p>
‘原来，在金境强者的灵压之下，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慕轻歌咬紧牙，硬撑着。她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嚓’作响，肌肉也好像被挤压一般，带着撕裂般的疼痛，血液流动迟缓，就连灵力也被压在了丹田气海之中，无法调动。</p>
这一刻，慕轻歌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够感觉到疼痛的木头人。</p>
‘噗！’</p>
一声轻微的响声，是血管爆裂的声音。</p>
降在慕轻歌身上的灵压，已经接近了她的极限。</p>
“阿陌！”慕轻歌从齿间挤出这个让她安心的名字。那声音很小，但她却十分肯定，司陌一定能够听得到她的呼唤。</p>
她话音一落，系在腰间的金色宫铃无风自动了一下，清脆的铃声突兀响起，使得四周的灵压突然一松，消失于无形。</p>
紧接着，慕轻歌就被卷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p>
“小歌儿。”司陌心疼的低喃在耳边响起。</p>
慕轻歌苦笑着靠着他，道：“我打不过它。”语气有些沮丧，却没有颓败感。</p>
“无妨，我帮你打。”司陌低声安慰了一声。抬眸看向双头骨蛟，高冷孤傲的声音道：“双头骨蛟，你可还记得我？”</p>
之前还气势逼人，强横无比的双头骨蛟，在听到司陌的声音之后，浑身一震，双头迅速低下，语气谦卑恭敬的道：“大人，是您！”</p>
因为有两个头，所以它说起话来，也是两个声音，好像重音一般。</p>
‘司陌认识双头骨蛟？’一人一兽的对话，让慕轻歌好奇的抬起了小脸，看向司陌。</p>
司陌却没有解释，而是眸光平静的看着双头骨蛟道：“你可记得你欠我什么？”</p>
“欠大人一条命。”双头骨蛟卑微的道。</p>
“很好。”司陌扬眉，“那么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p>
“不敢劳烦大人。”双头骨蛟的回答，令慕轻歌意外。她的眸光转向双头骨蛟身上，只见它的身上被悲凉的气息包裹，双头深深的看了慕轻歌一眼，仰头长啸了一声。</p>
这一声，啸动山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更是卷起了狂风。</p>
慕轻歌的耳膜好似被刺破般，剧痛无比。</p>
司陌按住她的耳朵，将她牢牢保护在怀中，眸光冷厉的道：“放肆！”</p>
简短的两个字，却让双头骨蛟如同雷击。</p>
片刻后，慕轻歌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她从司陌怀中抬起头，就看到了双头骨蛟自爆心脏的一幕。</p>
那颗跳动的心脏，从它身体中跳出，炸得四分五裂，化为一摊血水。</p>
双头骨蛟悲鸣了一声，从空中落下，重重砸在岸边。</p>
慕轻歌怔怔的看着双头骨蛟的尸体，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的目的就是要杀掉双头骨蛟，但此刻双头骨蛟的尸体躺在她面前，却让她说不出话来。</p>
“小歌儿不必想太多。千年前，我路过此地，曾救过它一命。千年来，它依然无法突破屏障，即便今日不死，也只有百年寿命。我已让它多活千年，如今收回它的性命，并不算亏欠它。”司陌看出慕轻歌的不适，开口解释。</p>
慕轻歌深吸了口气，看向司陌道：“我明白。只是，如果它是被我或是被你杀死的，我会觉得更好一些。”双头骨蛟临自杀时，让她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p>
当然，双头骨蛟当不得英雄，但是那种在强者面前无力反抗的感觉，却让她更深切的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p>
如果今日司陌不在，她与这样的高手对决，是不是也会在灵压下无力反抗，而不得不屈辱赴死？</p>
变强！还要更强！</p>
慕轻歌挺直腰，一股无所畏惧的勇气从心底涌出，刺激着她想要变强的心脏。</p>
“阿陌，我还是太弱了。”慕轻歌对司陌道。</p>
司陌却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的道：“我的小歌儿已经很厉害了。”</p>
……</p>
苍阑山脉另一面，墨阳领着龙牙卫正在打扫战场。</p>
这已经是进入山脉的第七日，分散出去的龙牙卫，已经逐渐会合，准备返程。</p>
“墨阳大哥，为什么要清扫血迹？”两日前，与墨阳他们会合的桑翊尘一脸好奇的凑到墨阳面前，自来熟的问道。</p>
墨阳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眷了他一眼回答：“习惯。”</p>
呃……</p>
桑翊尘被这个答案惊呆了。</p>
心中觉得墨阳是在敷衍他。却不知道，在龙牙卫建立之初，慕轻歌就已经在训练他们在每一次战斗后，打扫现场。</p>
这样做，不仅是能扫除痕迹，也能减少敌人对自己的认知。</p>
因为有经验的对手，能从战场痕迹中，分析出对方的实力、人数，甚至厉害的招数。</p>
这里面暗藏的原因，墨阳自然不会详细解释，只是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概括。习惯，这的确是龙牙卫已经深入骨髓的习惯，墨阳并未撒谎。</p>
没有与桑翊尘多待，墨阳转身去检查打扫的情况。</p>
对于灵兽的尸体，龙牙卫们都是就地掩埋，只是挖出了它们的兽核。遇到一些皮毛光鲜的兽族，则会把整张兽皮剥下，之后拿去城池里贩卖，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p>
“这里死了这么多灵兽！”</p>
地上，堆着不少灵兽的尸体，有些稍远的，龙牙卫还未来得及捡回来。却听到一个女声突兀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到一好像世家贵族的小姐，从地上捡起了一只独翼兽的尸体。</p>
墨阳还未说话，桑翊尘就喊了起来：“喂，放开。那是我们的战利品！”</p>
他话音刚落，那女子抬头看了过来。而在她身后，也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他们胸口上都有一个团队的标识。</p>
墨阳眸光扫过那个标识，眼神一沉，用几不可查的声音道：“百炼的人。”</p>
对方居然是三大巨头的百炼！</p>
这个发现，让墨阳心中警惕起来。</p>
“什么叫你们的战利品？这是我从地上捡到的。”那女子应该是某个家族的小姐，委托了百炼进入苍阑山脉历练。此刻听到桑翊尘的话，傲气一上来，便开口狡辩道。</p>
墨阳眸色微动，扫了桑翊尘一眼，又看到了那边百炼的人脸上揶揄的表情，没有动声色。桑翊尘的无畏，正好可以刺探一下对方虚实。</p>
“你要脸么？不是我们杀死的，难不成它会好端端的死在你面前，被你捡到？”桑翊尘挖苦道。</p>
桑雪舞站在一旁，见桑翊尘与对方起了冲突，正想过去阻止，就看到墨阳眼神扫过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p>
转念一想，她就猜到了墨阳的用意。想了想，她抿唇沉默下来，没有阻止桑翊尘的出头。</p>
那女子眸中一怒，气焰顿时燃烧起来，伸手指向桑翊尘道：“它就是死在我的面前，就是我的战利品，你想怎么样？”</p>
“你简直蛮不讲理！”桑翊尘也气了。</p>
“你敢说我不讲理？好！这独翼兽我要定了，有本事你过来抢啊！”女子扬起下巴，向桑翊尘投来一个挑衅的眸光。</p>
说完，她就退到了人群里，让百炼的人把她保护在内。</p>
这一个小举动，已经体现了她的小心机。</p>
“你！娇蛮，霸道，跋扈！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桑翊尘恨声的道。</p>
说完，他就想冲过去把独翼兽抢回来。</p>
只是，冲到墨阳身边时，却被他抬手挡下。</p>
墨阳看向那边百炼的人，缓缓开口：“百炼的人，是打算抢我们龙牙的战利品么？”</p>
百炼那边，走出一人。看他模样，似乎是这支小队的领头人。面对墨阳的质问，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懒洋洋的道：“你们龙牙可不要乱给我们百炼扣帽子，从头到尾我们可是连手都没动过，我们的任务是保护龚家的糜芳小姐。”</p>
他的话，让站在他们之中的龚糜芳神情越发得意起来。</p>
之前在听到‘龙牙’时，她的眼神中还闪过一丝惊慌。来到日暮草原这段时间，她是听过龙牙的大名的，还有慕轻歌这个名字。</p>
然，当百炼的人丝毫不惧的说出这番话后，她就想了起来，自己家族雇佣的流客队伍，也是老牌天级团队，丝毫不必龙牙差，顿时信心又回来了。</p>
百炼的人所说的话，把责任撇得很清。</p>
摆明了就是利用这个龚家小姐来刁难龙牙，只是可笑龚糜芳完全不自知。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她，而她又拿了龙牙的战利品，这是两码事。</p>
真的打起来，道理百炼这边理不输。</p>
百炼的人，打了一手好盘算。</p>
墨阳眸光微沉，看着百炼的领队道：“既如此，让她把东西交出来。若不交，谁也别想离开。”</p>
嗯？</p>
百炼的领队脸色一变，眸光阴沉的看向墨阳。</p>
他或许是没有想到墨阳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似乎一点也不顾及彼此都是天级团队，不应该轻易交恶。</p>
“你在威胁我？”心中不悦，他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去。</p>
墨阳却只是冷漠的一抬手，站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的龙牙卫立即扩散开来，将这一片地域迅速包围。</p>
龙牙的动作，让百炼的人都吃了一惊，立即警惕起来。</p>
而那位龚小姐之前得意的表情也瞬间消失，那张描绘得十分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惊慌失措。</p>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p>
桑翊尘雀雀欲试，桑雪舞也俏脸一寒。</p>
“今日，若是放你们离开，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龙牙的战利品人人可抢？”墨阳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已经表明了心态。</p>
想要离开，可以，那就放下独翼兽，道歉离开。</p>
如果不愿，那就武力解决。</p>
跟着慕轻歌久了，他自然学会了她那种彪悍的作风。即便面对修为远超出他的人，他也不会低头，更不会示弱。</p>
百炼的领队皱起眉头，脸色也冰寒一片，他沉声质问：“你们龙牙真的要跟我们百炼开战？”</p>
一旦开打，就代表两个队伍之间的梁子结下了，他不信对方的人一点也不顾忌这一点。</p>
“是你们越规在先，今日之事若换一换，你会当做没事，放我离开？”墨阳眸光一挑，平静反问。</p>
这一问，把对方问的哑口无言。</p>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p>
敢抢百炼的战利品，简直就是找死！</p>
然，即便道理彼此都清楚，但就这么低头也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p>
“拿走你们战利品的人，并非我百炼。”气氛开始紧张，百炼的领队却还想再狡辩，撇清关系。</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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