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有老大臣见禁卫军要动手，一声大喝，撩着袍子从地上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身为大内总管，跟禁卫军勾勾搭搭，谁给你的权力？谁让你干政的？你想干什么？你想学魏忠贤吗？！”</p>
魏忠贤是谁，在座都知道。</p>
这话无疑是将袁青推上风头浪尖，指责他有不臣之心。</p>
袁青脸色一僵，看向开口的老大臣，神情颇有几分无奈，“宋大人，老奴伺候圣上几十年，您可见老奴起过半分疑心？老奴知道你们为何事而来，但事情已成定局，诸位何苦再做无用功？那周家与四殿下有错在先，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p>
“有错在先？先灭了齐家满门，再杀了周丞相一家，后面是不是就要轮到我们这些大臣了！皇上眼里还有人命吗？”</p>
“人证物证尚未确定，便派禁卫军前去围堵杀人，这与那些丧心病狂的杀人魔有什么区别？！”</p>
“今日有齐、有周，明日就有我等！这件事，皇上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否则……”</p>
“我等便是跪死在这玉清宫，也好过日后死的不明不白！”</p>
“请皇上给我等一个非杀周、齐两家的理由！”</p>
“……”</p>
袁青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p>
禁卫军头领戴大人一直跟在他左右，见状，小声问道，“袁公公，怎么办？这些人怕是软硬不吃，皇上那边……”</p>
“圣上好不容易点了安息香睡着，这会儿强制叫醒，会出大事的。”袁青是真的头疼，这些人若真的吵醒了暴怒中的盛文帝，死人怕是必然的。</p>
戴大人一听，有些着急，“那怎么办？可会连累到我们？”</p>
袁青蹙了蹙眉，瞧他一眼，戴大人有些尴尬，“我这不是……不是害怕再来一百军棍……”</p>
袁青撇开视线，看着文武百官的神情，忧心忡忡。</p>
“诸位……这是何苦呢？”</p>
跪在他不远处的一个官员，突然膝行两步，朝他抱拳作揖，“袁公公，顺天府尹陈思源，求见圣驾，还请公公通传一声，我等今日必要见皇上一面，问清缘由，请公公通传！”</p>
陈思源……</p>
袁青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瞪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人他认识，可不就是捡了便宜得了顺天府尹一职后，投奔了靖王，哦，不，那会儿的靖王已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了。</p>
没了祁王与闲王，靖王这个原先最不被看好的皇子竟然成了唯一的成年皇子，天启名正言顺的下一顺位继承人。</p>
想到这，袁青眼睛一亮，他一把抓过戴大人，“你走一趟宫外，将太子殿下喊来，就说文武百官在玉清宫，逼迫圣上，让他速来处理。”</p>
“这……可行吗？”戴大人瞧着乌漆嘛黑的一群软硬不吃的文武大臣，有些发怵。</p>
这些人，打不得骂不得讲道理又不听，跟逼宫有什么区别。</p>
他皱眉，冷脸，凑近袁青，压低声音道，“公公，要不，咱们杀两个，震慑震慑他们！”</p>
“杀两个？杀谁？”袁青眯眼瞪过去，“这里哪个是你能随便杀的？！杀了怎么解释？其他官员愿不愿意，你想过吗？”</p>
戴大人愣了愣，陪着笑，“公公说不杀就不杀，我这就去请太子殿下。”</p>
说罢，在袁青的冷眼下，快步离去。</p>
文武百官见袁青使唤禁卫军头领跟使唤下人一样，不由面面相觑，先前还觉得有人骂袁青是魏忠贤话太过，如今却觉得，无风不起浪是很有道理的。</p>
不知谁带头高喊了一声，“皇上，臣等有话说，臣等求见圣驾……”</p>
场面静了一瞬，接着就有人跟上，“老臣要谏言，皇上不听百官意见，一意孤行，杀害周家满门，请皇上给臣等一个交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p>
“请皇上给臣等一个交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p>
“请皇上给臣等一个交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p>
声势浩荡，几乎响彻天空。</p>
“大胆！”玉清宫寝殿内，传来盛文帝暴怒的大喝声。</p>
袁青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微微叹了一口气，瞥了眼这些文武百官，无奈，不作不死，他们……这是嫌死的慢啊！</p>
小袁太监从宫内飞奔而出，看到袁青，急的脸都白了，“义父，皇上发火了，要我喊您进去，问是怎么回事儿？”</p>
他扫了眼跪了满地的文武百官，有些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p>
袁青摇头，“你在这守着，等太子殿下来了，请他安抚这些人，我进去……安抚圣上。”</p>
小袁太监这会儿听清楚了文武百官喊的是什么，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落，这些人可真是不怕死啊。</p>
皇上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连义父都打，这些人敢这会儿在龙头山拔毛，简直不知死活！</p>
他深吸一口气，“义父快去，这里有我。”</p>
袁青拍拍他，“别怕。”</p>
小袁太监摇头，“我不怕。”</p>
袁青笑笑，临走扫了眼陈思源，眉眼掠过一丝思虑，转身进了玉清宫。</p>
寝殿内，盛文帝果然又打砸了不少东西，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个个抖成了筛子。</p>
见袁青进来，盛文帝摆了手，“滚！”</p>
宫女与太监几乎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飞快退离寝殿。</p>
袁青上前，垂首立在床前，“圣上，不必动怒，不过是几个大臣不知道四殿下又对您下毒，才来多嘴几句，您不用跟他们一般计较。”</p>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他们会这样闹！”盛文帝呵呵冷笑，“姓徐的太监死了，他们肯定以为朕编纂的，肯定觉得闲王是无辜的，肯定觉得朕残暴血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p>
“接二连三下毒害朕，他们那是身为儿子，身为外家该做的事吗？！朕没有治他们结党营私的罪，他们倒指责起朕了？谁给他们的胆子？！”</p>
“圣上，先前老奴就提醒过您，文武百官怕是会诟病，如今……要不老奴出去与他们解释一番，毕竟是四殿下再次下毒害您再先，您看可行？”</p>
盛文帝暴怒，抬眸瞪着袁青，“你去，告诉他们，朕杀周家是因为……等等！朕为什么要向他们解释？朕是九五之尊，朕是一国之君，朕做什么事，为什么要向他们解释？！他们算什么东西？！”</p>
“圣上！”袁青着急，不由提高声音盖过盛文帝暴怒的喝叫，“您是皇帝，是他们的君主，可……治理天启需要靠这些大臣啊，他们要解释，您给他们一个解释，老祖宗有训，谋朝篡位者死不足惜，大臣们肯定会理解圣上的……”</p>
“治理天启？”盛文帝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朕靠他们？没了他们朕还能提拔其他人！想要朕解释，门都没有！你出去，告诉他们，再敢喊一句，拖出去，格杀勿论！再有不听话的，株连九族！”</p>
袁青大吃一惊，噗通跪地，“圣上，万万不可啊！如此行事有违您圣君之名啊！老奴已着戴大人去请太子殿下，不如外面的事就交由太子殿下处理，圣上安心养伤，您看可好？”</p>
“楚元翎？”盛文帝怔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袁青话中的意思，气的胸口起伏，一把抓过身后的靠枕，朝袁青砸了过去。</p>
“朕还没死，轮得到他那个小畜生？！”</p>
寝殿内突然陷入一阵安静，袁青回头，正看到太子殿下面色发白的站在门口，将盛文帝那句小畜生听了个一清二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