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默苏醒过来已是夜里了,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客房内,没有枷锁束缚加身,但体内真气迟迟无法聚起。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中了碧波毒掌,这几个时辰里碧波毒应该早就蔓延全身,虽不致丧命,但一身功夫显然已被毒封,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枷锁束缚来困住他。
回忆起与朱雀七宿那场恶斗,他原本稳占上风,却在最后关头翻车。
现在想来,他当时只当朱雀会假扮水映月偷袭于他,没成想朱雀会假扮成又矮又胖本领低微的星日马,一时不慎便上了恶当。
只是中了碧波毒掌倒也不算致命,关键的胜负手却在后面轸水蚓的一声修罗鬼啸上。
原本以为伤了鬼金羊的咽喉、断了井木犴和张月鹿的兵刃,朱雀七宿的三大主力都已制服,剩下几人的诡术法阵也都一一破解,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谁能想到轸水蚓竟会使用鬼金羊的绝技,毫无防备之下,突然面对面地受到修罗鬼啸的袭击,他哪里能够承受得住。
方默过于相信白长目白飞耳兄弟两人的情报,忽略了情报可能会有疏漏情况。
他毕竟退隐了十年,警觉性大不如从前,情报不可尽信这么简单的道理竟也忘了。
如今他失手被擒,水映月也不知去向,接下来应该怎么脱身?
正思考间,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年约三旬的曼妙女子盈步走了上来,看她一袭朱红羽裙仿佛一团娇艳的火,艳丽的脸上挂着一抹妩媚笑意。
她的妆容妖冶,双眼中更有一股勾魂夺魄的魅力,方默只看一眼便不由得心神激荡,顿时埋下头不敢再看。
好厉害的魅术!方默想到来人身份,问道:“朱雀?”
“哟!”女子做出个惊讶表情,“方先生竟然识得奴家?”
她果然就是天星宫四大宫主之一,朱雀宫的主人朱雀。
这朱雀原本是江湖上有名的艳贼,不仅擅长易容使毒更有一身勾魂夺魄的魅术,当初不知多少江湖男儿中了他的魅术拜倒在石榴裙下,成为任她驱使的男奴。
要说天星宫中杀人最多的是那四大宫主之首的青龙,但在江湖中卷起最多风浪矛盾的却还是这朱雀。
女人的容貌本就是其最大的武器,像朱雀这样的女子,最是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去掀起男人的争斗,一个简单的回眸便足够让那些定力不够的江湖浪子趋之若鹜。
方默本来一直防备着朱雀的摄魂魅术,却实在没想到朱雀竟会主动放弃了她最大的武器,伪装成丑陋的星日马来与自己正面交手。
避长而用短,如此心计比之玄武、白虎更深沉许多,方默败得倒也不冤。
“大名鼎鼎地朱雀宫主,在下怎敢不认识。”方默道。
“既然认识奴家,方先生怎么不抬起头来看看奴家?”朱雀的声音也是那样的妩媚诱惑。
方默哪里敢抬头,他的武功被毒封,定力大大受损,多看一眼都可能被朱雀的魅术摄心夺魄。
“是奴家长得太丑,方先生看不上奴家么?”朱雀又往前靠了靠,一股浓郁香气扑鼻而来,方默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几乎便要忍不住抬头。
他赶紧闭上眼屏住呼吸,默念佛门空经,摒除心中杂念,护住最后的清醒神识。
朱雀见方默被封了经脉武功竟还能抵挡住自己的摄魂魅术,不由暗暗称奇。
他连退玄武、白虎两大宫主和玄武、白虎、朱雀等二十一宿,一个人便打败了天星宫大半力量,如此人物当真人中龙凤。
若非大宫主下令不要动他,朱雀还真想试试让这么个凤毛麟角的人物变成自己的男奴是什么感觉。
她往后退了两步,悠然开口道:“好啦!不和方先生打趣了。奴家是奉令来传大宫主的旨意。”
大宫主?天星宫中宫麒麟?
方默只知道有这号人物的存在,但对他一无所知,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天星宫的主人和他有什么话说?
朱雀继续道:“大宫主说了,方先生这样的人中龙凤他实在景仰欣赏得很,天星宫不希望有方先生这样的敌人。
说起来天星宫与水家的瓜葛本来也不关方先生的事,方先生只要答应不再掺和进天星宫和水家的纠葛中来,天星宫可以不追究先生杀伤天星宫人之事,以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我们这就可以放先生离去。”
听了朱雀的话,方默愣了一下。他现在是天星宫的阶下囚,是杀是剐全凭对方喜好。天星宫宫主竟然愿意主动放他离开?
这可跟他了解的天星宫不太一样,天星宫做事向来狠辣,讲究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怎么到自己头上竟然这么仁慈?
这可算是必死之路里突然多出一线生机来,识趣的人肯定就答应了,毕竟已经输了,能够保住性命就算极大的幸运。
可方默偏是那不识趣的一位,他向来信奉一诺千金的护镖准则。
既然已经答应了水映月要护她周全,那么拼了身家性命也要去做到,若是本事不济被对手劫了镖去他也无话可说,但要他中途放弃却是万万不能。
方默摇了摇头,道:“大宫主好意方默心领了,方某是个镖师,只知道护镖必须有始有终,不能完成雇主托付,方某这条命留着也没用了。”
朱雀似知道他不会轻易动摇,也不再多言,道了声:“先生好好考虑,奴家改日再来请教。”而后退了出去,留下方默一人。
方默多次尝试运气,可丹田之气始终提不上来,他的行动虽不受阻碍,但周身经脉被封得严严实实,朱雀的碧波毒端的厉害,他现在完全就是个无法动武的普通人。
门外有天星宫的弟子把守着,说不上十分严密但肯定不是现在的他能硬闯的。
他想了许久,始终想不出个脱身之法,白天恶斗一场他的精力尚未恢复,现在倦意袭来,便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门外一阵骚动将他从睡梦中惊醒,方默起身向外望去,只见到一个黑衣人正与门外的护卫交手,那人武功颇高几个回合便将数名护卫都打倒在地。
黑衣人打倒护卫后径直朝方默所在房间冲了过来,他推开门,看到方默正站在窗前,忙从怀中掏出一物扔给方默,方默接过黑衣人扔来的东西,正要发问,黑衣人转身便往外走,不多时就已消失在黑暗中。
这人来的快去得更快,方默仿佛置身梦境,要不是手中的东西是真实的,他简直就要怀疑这是个梦了。
他将手中实物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翠绿小瓶儿,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方默把绿瓶放到鼻边轻轻一嗅,一股恶臭味道直冲脑门。
不知怎么,闻了这股恶臭气味后他竟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丹田之内有股热气跃跃欲动。
这莫非是碧波毒的解药?方默赶紧又多吸了几口,一边吸气一边调息,果然发觉自己周身被封的穴脉都逐渐被这股臭气冲开,不一会功夫便将封堵经脉的毒气全数驱散。
重获自由,方默赶紧走了出去。
说来也怪,黑衣人闹出的动静不算下,可过了这么久,天星宫的人竟迟迟没来查探,防备未免有些太过疏漏。
出门后方默才知自己现在竟身在鹏城之中,此时的鹏城已不再是白天那个鹏城,大街小巷里一片寂静,就算是子夜时分,这种没有丝毫虫鸣鸟叫的寂静也太不寻常了。
方默嗅到空气中有股很重的血腥气,隐隐看见远处有火光闪动。
他朝着火光闪动方向走了过去,渐渐听到了些许人声嘶喊。他加紧脚步往前,发现自己所去方向竟直指鹏城最北端的飞鹰镖局。
他越往前火光越发明亮,喊杀之声也越来越嘹亮。
火光是从飞鹰镖局里传来,喊杀之声也是一样。飞鹰镖局这是惹上什么大麻烦了?竟让对手打到自己老巢来了。
方默痛恨段飞鹰久矣,见飞鹰镖局惹上麻烦他心里自然幸灾乐祸,正犹豫是去看看热闹还是抓紧找寻天星宫和水映月的下落。
忽然看到一个身着飞鹰镖局服饰的镖师和一个极胖的大高个颤抖在一起,那人肥头大耳长得像头猪一样,不是玄武七宿中的室火猪又是何人。
室火猪手上一把泼红宣斧挥得虎虎生风,镖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被劈成两半。
看到室火猪劈了飞鹰镖局的人,方默不由心头一凛——莫非是天星宫的人在攻击飞鹰镖局?
这下好了,找寻天星宫和看热闹成了同一件事,当下方默再不犹豫,低下身子悄悄朝着飞鹰镖局潜去。
此时飞鹰镖局内俨然一片修罗战场,血与火齐燃,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按说飞鹰镖局也是威震一方的霸主,虽然势力不如天星宫强大但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明刀明枪的打起来,飞鹰镖局占据地利不见得就一定输给天星宫。
可眼下情况却是天星宫的人直闯入飞鹰镖局大杀特杀,飞鹰镖局的人竟完全无力抵挡,战局一缩再缩,很快便只剩下大殿一处还有兵戈之声响起。
方默攀上房梁慢慢潜入大殿,只见到大殿内两方人马对峙而立,以段飞鹰为首的飞鹰镖局众人被困在大殿内侧,他们每人身上都带血带伤看着好不狼狈。
再看天星宫的人,他们围在大殿外侧堵死了飞鹰镖局众人的退路,人数远远多过飞鹰镖局,且个个精神振奋杀意盛然与飞鹰镖局委顿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胜负之数已然分明!
段飞鹰看着眼前这群如狼似虎的敌人,关于天星宫的恶行他也听得多了,如今自己遇上才知实非虚言。
飞鹰镖局与天星宫一直秋毫无犯,看今天这架势天星宫完全是冲着剿灭飞鹰镖局而来,却不知又是为何了。
“天星宫的诸位朋友,飞鹰镖局与诸位素无瓜葛,不知哪里得罪了天星宫,还请道出究竟,也让段某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