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君从怀中摸出一枚药丸喂方默服下,服过药后积郁在方默手上的那团黑气渐渐散去,这次没有再复发,方默身上的疼痛感顿时得到了极大缓解。
“还我素灵石。”水映月察觉到不对,伸手便去夺石,可她不会武功又岂能从阳君手上抢到东西,阳君身子微微一侧,脚下一绊,她便摔倒在地。
水映月摔倒后立刻起身又朝阳君扑来,看她那架势大有不抢到素灵石绝不罢休之势,阳君于是点中他背后大穴封住她的行动。
被点住穴道的水映月只能对阳君怒目相视,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阳君大概已被她千刀万剐了。
这一切方默都看在眼里,不过因为实在没有力气,他一直躺在那里没动。约摸盏茶功夫后,身上的疼痛感已完全消除,力气也恢复了些,他这才缓缓从地上爬起,看着阳君问道:“小君,你这是做什么?”
“方叔叔,对不起了。”阳君道。
方默毕竟是老江湖了,他看阳君紧紧抓住素灵石不放,立刻便想到了缘由。他道:“是师兄安排的这一切么?”
“自然是我!”阳烈那儒柔的声音忽从黑暗中响起,五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朱雀推着轮椅,青龙白虎玄武三人分立在阳烈两侧。
阳君见爹爹到来,赶紧走了过去将手中的素灵石递给阳烈,阳烈接过素灵石后不断用手轻抚,激动的神情溢于表面,他道:“费了这么多功夫,这块石头到底还是落到我手上了。”
方默见素灵石落入阳烈手中,知道自己这次护镖已彻底失败,再没挽回余地,他问阳烈:“你就认定我会背叛你?”
“你我师兄弟相识三十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阳烈道,“其实我心里倒希望你不会背叛,那样就算我的计策落空也值得。可事实证明,你还是那个将护镖到底的镖师信条奉为人生至理的万全豹,一点成长也没有,实在令我失望。”
原来阳烈在捉住水映月时便知方默一定会营救水映月,于是他故意令天星宫的人留在鹏城休整,给方默救人留下足够的机会。
因为他想到,只要利用方默必救水映月的心态,便可为他夺素灵石提供最好契机。
当初因为水家人拿假的素灵石骗他而被激怒,一怒之下下令灭了水家,事后阳烈十分后悔,水家人一死他上哪去找素灵石治腿?
好在水映月避过了灭门之祸,他知道水映月还活着后便下了死令必须活捉水映月,谁也不能伤她。
后来人是捉到了,可又该怎么从她手上骗到素灵石?如果用强去夺,能不能得到不说,就算得到了谁又能保证一定便是真的素灵石?有过上次的教训,阳烈这回也不敢乱来了。
也多亏方默成了搅局者,这让原本难解的问题有了个简单解决之法——方默是水映月的守护者,要是方默中了不解之毒,水映月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他故意让方默劫走水映月,又令青龙在南城拦截,方默中了青龙的毒后又由阳君出手将方默和水映月两人救走。
因为阳君前夜就已经救过方默一次,今夜再次相救方默也不会起疑。
他们虽然被救但方默身上的毒却解不了,为了让水映月安心拿出素灵石救方默,阳君借口找青龙要解药而离去,实际上他早就暗中潜回并隐藏起来。
水映月看方默痛苦难受自己又无能为力,自然便想到用素灵石上所记载的医术去救方默,要救人当然得拿出真的素灵石,暗中窥视的阳君见她拿出素灵石后立刻下手夺石。
阳烈的这个计划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作为执行人的阳君,在相处多年的方默面前能不能完美伪装不被看出破绽。
为了帮助阳君顺利的完成计划,青龙剑上涂抹的毒是阳烈特意调制的,痛苦会令人失去判断能力,方默被疼痛折磨得精疲力竭后自然也没有心思去观察阳君。
当然了,方默毕竟是阳烈师弟,照看阳君多年,他们肯定不会真的伤害方默性命,阳烈所用的毒虽会令他浑身疼痛难当但对身体却没任何副作用。
从阳烈的角度,这份疼痛也当作是对方默背叛行为的小惩大诫。
青龙号称人屠,他要用毒必然是见血封喉中即毙命,哪里会有解救机会,这一点却是方默疏忽了。阳君的完美表现和他的失误最终让素灵石落入阳烈手中,这次师兄弟的对决,方默是败了个彻底。
他摇头笑道:“师兄果然是师兄,小弟自愧不如。”
“你本来可以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可惜在你心中,你自己还是个镖师,仍没从当年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阳烈面露失望之色,他道:“你被万全二字束缚得太深了,以你的本事本不该输的这么难看,要救水映月我原是最好的突破口,可你既想要保护水映月又不想对我造成伤害,一心只想两全,结果错失良机。
“其实这世间的事从来都是彼此对立,就算有两全之法也只是一时可行,终不是长久之计。想得太多,结果只会让自己做事缚手缚脚。”
“师兄教训得是。”方默何尝不知这些,然而他天性如此,要他变得像如今的阳烈一样狠辣决绝,却是万难了。
“今日你我师兄弟就此别过,此生或许再无见面机会,做师兄的最后送你一句话:你若还想继续再这江湖走下去,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手下留情,否则最后引火烧身,伤的只会是你自己。”阳烈说完后也不等方默回话,吩咐众人离去。
朱雀推着阳烈转身往回走,青龙、白虎、玄武三人都紧随其后,阳君留着最后,他面带愧疚地看着方默,道:“方叔叔,后会有期了。”随后转身跟上父亲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方默看着他们一路远去,最后长叹一声,转身走到水映月身边帮水映月解开穴道,他道:“对不起了,这趟镖我找不回来了,你要什么赔偿就说吧。”
“赔偿?我哪里敢!素灵石已经让你们抢走了,你们师兄弟现在又联合来演这出戏码,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水映月冷冷地看着方默。
她将素灵石丢失的怨气都发到了方默身上,“我恨我自己不够狠心,就该看着你疼死才对。”
方默知道她丢了家传至宝心情肯定不好,虽然非他本意但素灵石毕竟是因他而丢,他也没法反驳,站在那里任由水映月辱骂一通。水映月骂了一会也不骂了,转身离去,很快就不知所踪。
四野俱寂,只剩下方默一人独自站在原地不动。重出江湖的第一件事就办砸了,现在他又该去哪?方默抬头仰望天空,一轮孤月阴沉沉地悬在天空中,天穹一片阴暗不见星光,云层中有雷声滚滚而来,看来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