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真沿着坡道一路滑下,整个下滑坡道都是由松软的沙子构成,有力也使不上来,他几次尝试着控制速度停下来都没成功,一直到坡道慢慢由陡变缓变平,下滑的速度才逐渐降了下来。
停下来后,卫真整个人都平躺在沙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从谷玄城里逃出来的时候,因为身处危险,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在逃跑这件事上,也就忘了疼痛。现在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精神也跟着松懈下来,痛感立刻席卷过来。
疼痛感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就像个被潮水包围的孤舟,任由潮水肆意冲刷,所剩不多的精神只能全部用来保持住最后的清醒状态,以免被痛苦的潮水打翻、淹没。
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两个时辰,身上的疼痛感终于慢慢褪去了些。卫真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察看了一下身上各处的伤势,拿出怀中的伤药来敷上。
他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右手腕骨折、肋骨断了三根、左脚踝严重扭伤,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内伤外伤,从头到脚基本都伤了个遍。
也就是他常年在外奔波,身强体健,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就倒下来。
处理好身上的伤,卫真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环境,他现在正处在一个狭长山洞之中。前方有风不停地的吹来,这说明前方至少是条活路。
卫真把风漠刀当成拐杖撑着,拖着伤势严重的左脚,一瘸一拐地朝前方走去。走了没多久,便有光线从头上射来,脚下的路开始由平路变成往上的斜坡。
斜坡很陡,走起来很费劲,好在两侧的山壁上有许多还算结实的藤蔓可以借力。借着这些藤蔓,卫真用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才总算爬了上去,来到山洞的入口处。
走出山洞,刺眼的阳光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照在身上竟有些隐隐的刺痛感。
夏日正午的阳光,就是这么的狂野。卫真在黑暗的深渊里呆得太久了,突然间重见天日,他花了好一会功夫才适应了那强烈的阳光。
卫真看了看四周,他现在身在一片密林之中,不知道具体身处何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已经完全逃离了谷玄深渊。
在山洞入口旁边的空地上,立着一块很大的石碑。卫真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到石碑上刻着许多的字,都是汉字。卫真认识的字加起来不超过十个,石碑上刻的文字他完全看不明白。
吸引卫真注意力的是那些文字最末尾处的两个大字,他认得那是“守汉”两个字。不过石碑上“守汉”二字的造型与普通“守汉”两个字造型不同,看着就像是两个分别持盾、持戟的守卫战士。
这独特的造型卫真再熟悉不过,守汉城城门上刻着的守汉二字便是这个造型。这两个字是当初守汉城建城后,由卫将军亲自提笔写下,并由先祖卫尽忠亲手雕刻在城门上。从那时起,这两个字便成了整个守汉城的使命图腾。
守汉城的图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他困惑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立刻转过身去,大喝一声:“是谁!”
以卫真现在的身体状况,随便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都能把他打倒,所以察觉到异状,他只能用这大声呼喊来虚张声势,试图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来人果然被他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叫。等他转过头去看清来人样貌,不由得愣了一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令他完全意想不到人。
“云熙?你怎么在这?”重见天日后第一个见到的竟是自己最熟悉的人,这怎能不让卫真意外。
“吓我一跳。”云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抱怨道:“你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么。”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卫真又问道。
“我领着守汉城里的女人和孩子,在这附近避难。”云熙道。
卫真想起离开守汉城时卫源对他说过这件事,不过她带人避难怎么避到这荒山野林里来了?还刚好给他碰上,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云熙看了看卫真,皱眉道:“你没事吧?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浑身都是伤。”
“我没事,这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过来,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卫真道。
“你说的是石碑上的文字吧,我已经看过了。”云熙淡淡地说道,缓缓走上前来,又道:“石碑上的文字是卫家先祖卫尽忠刻上去的,上面记录了他挖盗洞进入谷玄城一事。”
“什么?”卫真大吃一惊,谷玄之渊下面的盗洞,竟然是卫家先祖挖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卫真质问道,他察觉到这整件事似乎不是他认知的那么简单。
“这些事一会再说,我先扶你到营地治伤。”云熙说道。
卫真拒绝了云熙的提议,坚持道:“我说了我身体没有大碍,你先把你知道事情都告诉我。”
云熙见他执意,轻轻叹了口气,便道:“好吧!就从这石碑上的内容说起。”
那是个和谷玄一样久远的故事了。
当年卫将军雪夜扫平谷玄,为大漠人带来期盼已久的太平。这一战令大漠人从此铭记住了卫将军,同样也在卫将军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卫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从来没见过像谷玄族人那么顽强、悍不畏死的战士。谷玄人奋战杀敌的景象一直在卫将军脑子里回荡,卫将军十分好奇,谷玄人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力量,竟然能让自己的族人如此悍勇不畏死。
如果把谷玄人身上这股神奇力量的根源找到,用到手下的士兵身上,那汉家军队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汉朝与匈奴的战争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只要汉军拥有了谷玄族人的那种神奇力量,打败匈奴根本轻而易举。对于这种能够彻底改变战局的力量,卫将军不可能视而不见。
考虑到大漠中人可能会不同意他寻找谷玄一族力量的起源,卫将军于是把这个任务暗中托付给了自己的义子卫尽忠。
卫尽忠本是个盗贼,在军中盗窃被人抓住,本来要被处死,卫将军见他有些本事便饶了他的性命,并留下他在军中做自己的随从。
卫将军待人宽厚,盗贼很快被卫将军的为人打动,主动请求做卫将军的义子并给自己改名为卫尽忠,寓意要为卫将军和国家尽忠。
卫尽忠得了卫将军的命令,便开始暗中查找关于谷玄一族的所有信息。不过谷玄一族异常神秘,卫尽忠根本找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最后他便决定暗中再造访一次谷玄城。
有过上次寻访谷玄城的经历,卫尽忠知道,这谷玄城虽然深藏在谷玄深渊中,但整个谷玄深渊其实是一个随山而降的地势,谷玄城距离地面其实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