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鼐询问林祥,“林员外,你把解药放在哪里了?能保证解药的安全么?”
林祥答道:“胡捕头你大可放心,这解药我尚未配制,解药的配方也没有书面记载,大盗想偷也没法偷。”
“这么说来,赵不同要想解除长生草上的毒,就必须直接追问你才行了?”
“是这样没错。”
“你现在就配制解药的话,大概多久能配好?”胡鼐又问道。
林祥不明白胡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解地看了胡鼐一眼,答道:“用不了多久,府内都有现成的药物,按相应的比例放在一起调和搅拌一刻钟就行。”
“那好,你现在就配制一份解药。”胡鼐道。
“胡捕头,你这是何用意?”林祥有些搞不懂胡鼐到底想干什么。
胡鼐答道:“你不配制解药,大盗的目标就是你,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你,大盗也不好下手。如果多一份解药,大盗多了种选择,他得手的机会更大,动手的可能性才更高。”
“胡捕头这是准备引蛇出洞?”葛无影很快就明白了胡鼐的用意,他道:“可你想过没有,多了一份解药,我们对付赵不同的难度也就更大,如果让他把解药偷走,你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所以要在解药上多做点手脚。”胡鼐心中早就想好了对策,“在保证解药有效的前提下,最好还能对盗药人有足够的威胁。比如在解药中再加上一些能让人失去行动能力之类的毒物。”
“大盗也不是傻子,用这么明显的引诱方式,他会上当么?”林峰担心地说道。
林峰年轻,有这个顾虑正常。剩下的人都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他们都知道,揽月摘星赵不同从来不在乎被人算计。
从他盗窃前先留下消息的行为就能看出,赵不同的为人极端张狂。他这样的人,别人对他的算计越多,难度越大,他盗窃起来只会越有动力。
只要林祥敢配药,就不怕赵不同不敢来盗药。
胡鼐的想法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具体能否实现他心中没底。他对医药毒物这类东西没有研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实施起来的可行性有多高,所以他又追问了一句,“林员外,你能做到么?”
林祥想了想,回答道:“没问题,诸位稍等。”林祥独自走了出去,片刻后,他带着一些草药回到了机关房内。
林祥拿着那些草药捣鼓一会,最后配出一团黑色的药膏。他道:“好了,解药配好了。”
他走到机关房后侧,从一株种在花盆里的绿色植物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片绿色叶子。林祥将配好的解药倒入绿色叶子上,然后缓缓地将解药包起来。
他的动作极慢极轻,好像生怕破坏了绿叶,一个简单的打包动作做了近一刻钟的时间还没做好。
胡鼐有些看不下去了,他道:“我来帮你。”说着伸手就朝绿叶抓去。
“别动,小心!”林祥赶紧阻止胡鼐,然而胡鼐动作很快,不等林祥阻拦,手已经伸到绿叶上。
胡鼐也被林祥的叫喊吓了一跳,手指碰到绿叶的边缘,绿叶的叶片很锋利,轻轻一碰就在胡鼐手指上割了一道口子。
手指被割伤,胡鼐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痛感从手上袭来,并迅速在身体中扩散开来。他全身的经脉很快就同时抽痛起来,感觉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在血管里不停地扎,身体难受到极致。
胡鼐很快就疼得满头大汗,连说话也不顺畅了,“林员外……快……快给我……给我解毒。”
林祥尴尬地看着疼得抓狂胡鼐,说道:“没有解药,胡捕头,这绿叶是生长在西域雪山顶端的天荨麻草叶。天荨麻不是毒药是极名贵的草药,天荨麻的叶片上有一种能刺痛神经的药性,人只要沾上,浑身就会疼痛不止。要一直等药力散去,痛感才会消失的。”
“要……多久,痛感才……消失?”
“如果只是沾在手上,大概要疼一刻钟。但你是被天荨麻直接割伤,药性进到血液里,至少要一个时辰,身体才能消耗掉血液里的药性。”
这么疼上一个时辰,胡鼐半条命都没了。身体里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他这会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快……快想办法!”
“抱歉胡捕头,我是真没办法。我自己就被这天荨麻割过两次,都是硬挨下来的。”林祥无奈地摇摇头,他很清楚被天荨麻的叶子割伤有多疼。胡鼐现在还能忍着疼说话,简直堪称是条硬汉了。
众人看着胡鼐疼得死去活来,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唯有何冲露出个玩味地笑容,揶揄道:“胡捕头,你可真是人如其名,就知道胡来。这下好了,吃到教训了吧。”
“何神医,你可有办法帮帮胡捕头?”林祥询问道。
“我为何要帮他?”何冲答道。听他这意思,是打算袖手旁观了。这也难怪,刚才胡鼐称他作没文化的江湖郎中,以何冲的性格,现在多半是不会帮忙的。
“没本事的……就别插话。”胡鼐白了何冲一眼,口齿不甚清楚地说道。
“怎么?想激我?”何冲一下就识破了胡鼐的用意,道:“我有没有本事,等会会让你知道。不是说要疼一个时辰么,你先疼上一炷香的时间再说。”
何冲果真让胡鼐生生挨了一炷香的疼,一炷香后胡鼐已经疼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这时何冲走上前去,凌空伸手在何冲手上、胸前、脚下一指,银针从他的指尖飞出,精准地落在穴位上。三针齐至,胡鼐身上的疼痛感顿时大为缓解。
解了胡鼐身上的疼,何冲悠然开口道:“胡捕头,我这江湖郎中的医术可还过得去?”
何冲明明能救,却让他疼了一炷香的时间,胡鼐对何冲很是不满。不过他也不敢把这种不满表露出来,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把他得罪,他要是把针收回去,自己又要挨痛。
胡鼐躺在地上休息一阵,恢复了些许体力后才缓缓爬起。他亲身体会过天荨麻的厉害,也就放下心来。解药放在天荨麻草叶里,大盗贸然来偷,很容易中招。
一番折腾,不知不觉就已是寅时末了。这时胡鼐手下的那些捕快也已清查完林府的下人,将结果呈报给胡鼐。
胡鼐听了呈报后,向葛无影、何冲等人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说道:“诸位可知我为什么要让林员外当着你们的面制作解药?”
众人互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因为我觉得,大盗赵不同可能就在你们之中。”胡鼐一边说话,一边观察众人脸色。
林家父子同时露出个震惊的表情,苏胜面带不屑,苏菁和葛无影面无表情,何冲则是微微一笑。
每个人的表情都挺符合自己的性格,可谁又知道,那一个个不同的表情下,没有隐藏着另一张面孔?
“我手下的人已经把整个林府的下人都查过了,和我料想的一样。林府的下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每个下人都在丹阳府生活很久了,他们的身份、容貌都仔细辨查过,没有异样,大盗赵不同并没有隐藏在下人之中。”说到这里,胡鼐稍微顿了顿。
“这也就说明,大盗赵不同只可能在你们这些刚来丹阳不久的人里面。装成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外地人,当然比装成一个本地人更容易混淆视听。但我不会让你轻易蒙混过去的。
“我现在可以确定,你们之中,有一人便是大盗赵不同。”
胡鼐的一番话说完,机关房内一片安静,谁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心里清楚,胡鼐的推断是有道理的。
大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林府的人都没有问题,问题当然就在他们这些非林府的人身上了。
何冲、葛无影、苏胜、苏菁,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满是怀疑的神色。
一抹晨曦微光忽从天外的云层里透了出来,带着些微的暖意,夜晚的凉风这时也悄悄偃旗息鼓。
黑夜即将散去,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