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冉冉被穆清这突如其来的凝重吓得噤声，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了。</p>
直至穆清叫她详细说来，她才重新出声。</p>
因为哽咽抽噎的缘故，高冉冉说得并不快，还断断续续的，但她说得简洁，只用了两三句话，就将此间过程说给了穆清听。</p>
听完后的穆清眉头皱得更紧了，微垂的眼眸中覆上了一层浓厚阴影。</p>
以至于高冉冉完全无法看清其中的情绪，她也不敢喊穆清，总觉得这一刻的穆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怖人之感。</p>
同时，还有一种不祥之意在她心底逐渐扩散。</p>
等到穆清紧皱得眉头微微松开，她才压下心中的那股不详之意，小心询问：“穆、穆清……怎、怎么了？”</p>
“没怎么……”穆清摇了摇头，微顿了一瞬后，抬眸朝她笑了笑：“就是可能被发现了。”</p>
被、被发现了？</p>
高冉冉心底没由来的咯噔了一声，心底那股不详之意再压抑不住，在这一刻轰然迸发，沿着她的血液疾速蔓延，像是寒流一般，只一刹那而已，就令她浑身冰凉。</p>
如坠寒窟一般。</p>
“被谁……发现了？”</p>
高冉冉觉得自己此刻的声音都带着寒渣子，涩哑难听。</p>
“就是你说要杀你的那人。”穆清浅浅笑着，面上再无半分凝重之意，仿若刚才那双眉紧蹙的人并非是她一般。</p>
“那真的……不是梦？”高冉冉感觉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p>
“不是。”穆清否定得极为肯定，甚至不等她追问，就继续解释道：</p>
“你在你以为的‘梦境’中所看到的那一幕幕，均是真实所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它们发生在万古之前岁月中……”</p>
“万古之前的……岁月中？”高冉冉怔怔低喃，既震惊骇然，却又不知为何，又觉得就应该是如此。</p>
穆清点头，继续说道：“那是残影，是一片被刻意留存下来、属于万古之前的残影。”</p>
“残影……”低喃时，高冉冉垂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此刻似乎还能感知到从高空中</p>
化作雨滴坠落的血，滴落到她手心上，又温又凉……又粘稠。</p>
明明这么真实……</p>
竟然只是一片残影？</p>
似乎感受到了姚梦儿此刻心中所想，穆清抿了抿唇后，突然又道：</p>
“但……你也可以理解为，就在方才那一会儿的时间里，你的神魂遁入了岁月逆流中，回到了万古之前。”</p>
高冉冉猛地抬头，骇然不已。</p>
这一刻忽然恍悟，为何穆清方才说可能被发现了。</p>
但在恍悟的同时，她脑子又有些不够用，乱乱的，数条信息在她脑中窜来窜去，她一时间哪一条都抓不住。</p>
甚至她又觉得，这似乎不是她现如今能理解清楚的事。</p>
好一会儿过去，她令自己混乱如麻的思绪稍微平缓一些，又过去好几息后，她愣愣的看着穆清，问出了一个她自己也没想到的问题：</p>
“穆清，你是谁？”</p>
穆清没有立即回话，沉默着看了高冉冉好几息时间，才缓缓开口：“长生门……第三十七任……门主。”</p>
她的声音分明很轻，却又仿佛聚集了万岳之势，似乎只要她愿意，瞬间就可震彻八方！</p>
高冉冉愣在了原地，骇然无比，震惊至极。</p>
也是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来，在那片残影中，她所去的那处地方……似乎就被称作……长生门！</p>
青天道界，四大道门之一的长生门！</p>
“可……长生门不是……”被灭了吗？</p>
最后几个字，高冉冉如何也问不出来。</p>
穆清自是知道她的疑惑，笑了几声后，才点头道：“嗯，被灭了，被其余三大道门联手所灭。”</p>
话落，她微顿了一瞬，便问：“想知道缘由吗？”</p>
为何会被那三大道门联手所灭。</p>
高冉冉暗自猜测，会不会是长生门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p>
只是这个念头才起，就被她慌忙驱散。</p>
那样一个肃穆的道门圣地，她实在不愿意以这样的恶意去揣测。</p>
于是点下了头，等穆清来告知她缘由。</p>
“因为与世无争。”</p>
“与世……无争？”高冉冉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p>
但从穆清的表情来看，她并没有听错。</p>
“为什么？与世无争难道是错吗？”她慌忙追问。</p>
穆清垂眸，没有即刻回答。</p>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才再次抬眸看向高冉冉，先摇了摇头，才又点头道：“原本不是错，但有时候，人多了，而你恰巧身居高位，它就是错。”</p>
这万千世界中，无论在哪儿，都是一样的。</p>
你不争不抢，以最大的善意去对待众人，却未必会得到众人以善意回馈。</p>
他们只会以为你软弱可欺，一旦时机来临，必将露出虎狼之心，用他们獠牙，用他们的利爪，啃咬抓走你身躯上的每一块血肉。</p>
“所以，我要到天外天去，要去争，要去抢，要去拿回那些属于长生门的东西……”</p>
“道门驻地、道藏典籍、仙植圣药……哪怕是一块砖、一片瓦，我都会一一拿回。”</p>
穆清一句一句的说，说得轻柔如风，像是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p>
高冉冉却听得心一阵阵的颤。</p>
于是等到穆清声音停下来时，她就磕磕巴巴的问：</p>
“你、你说那片残影是属于万古之前的，就是说长生门已经覆灭了万古岁月，这么长时间了，那些东西……还会存在吗？”</p>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害怕“刺激”到穆清。</p>
穆清则道：“大部分应该都是还在的，至于那些不在的……”</p>
她的话语还在继续说，高冉冉却慌忙摇着头打断她，急急说道：“我的意思……其实是……那些人……那些敌人，他们不可能活这么久啊！”</p>
穆清笑了，朝她反问：“为何不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