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但是本公主不领情。”倪琉璃眉梢轻挑，双眼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陆子轩的眸心，嘴角的笑意多了点嗜血的味道。</p>
“陆子轩，本公主今天把话搁在这儿，大国师府的大门除了我，谁也没资格踏入。你娶一个，我灭一个，你娶两个，我灭一双，不信——你试试看！”</p>
语气坚定而决绝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容置疑的眼神，语调中冷酷无情的杀意，在在表明了她不是开玩笑。</p>
正如二十年前她所说，陆子轩是她预定的丈夫，这辈子除了她，谁也没有资格踏进大国师府半步！</p>
如果二十年前曾有人以为她说的话是孩子的童言稚语，当不得真，那么从今天开始，她会让所有人改变他们的想法。</p>
缓缓退开两步，倪琉璃面无表情地与陆子轩对视，眼底流露出的是绝无丝毫妥协的可能的坚定，以及她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的决绝。</p>
转身离开书房之际，她扫视了一眼周围因她的话而表情各异的三人，冷冷道:“除非倪琉璃有朝一日化作尘土随风湮灭，否则以后再有人敢在陆子轩面前提起娶妻一事，本公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p>
话音落下，她人已踏出了书房，头也没回，毫不留恋地举步离开了。</p>
书房里陷入了久久的静寂。</p>
冷风嗖嗖，寒气逼人。</p>
玉林脊背上冒出了一层层冷汗，胆战心惊地抬头，本以为会看到雷霆大怒的陆子轩。</p>
却没想到，自家那位一向脾气并不怎么好的主子，这会儿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睑微垂，俊美无双的面上居然流露出丝丝无奈之色。</p>
无奈……</p>
天可怜见，他们自打跟着主子，可就从来没在他脸色看过这么人性化的情绪。</p>
倪琉璃真是好本事。</p>
有他这般想法的不止他一人，墨白抬头之间，看见陆子轩的表情也瞬间僵了一下，感觉有些神经错乱。</p>
没生气？</p>
他以为，就凭倪琉璃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不知死活的态度，以及肆无忌惮的宣言，他至少该觉得有些被冒犯的。</p>
就算能忍住不发怒，也一定会时那种平静到不起波澜的表情，眼神带着点幽凉，让人无法猜出他心里的想法，更无法判断他的喜怒</p>
总之，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风倪琉璃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行之后，陆子轩居然只是有些无奈……而已？</p>
墨白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了。</p>
同样的事情若放在其他人身上，今日只怕不死也脱层皮了。</p>
在陆子轩面前也决计不敢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的。</p>
同人不同命，难道只因为风倪琉璃是个女子，所以就格外受到优待？</p>
“国师下午去了苏侯的府邸？”思索了片刻，谢安开口打破了沉默，却是与倪琉璃完全不相干的话题。</p>
陆子轩略略抬眼，点头道:“嗯。”</p>
“是为了……苏姑娘的婚事？”</p>
陆子轩没否认，淡淡道:“也不全是，苏侯手里，有一支护卫皇城的暗卫军，是先皇驾崩之前留给他的护身符。”</p>
“皇城暗卫？”墨白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我们似乎从来没听过皇城暗卫之说。”</p>
谢安和玉林亦是惊异，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们完全猝不及防。</p>
“本国师此前也是不知。”陆子轩淡淡道。</p>
“苏侯的意思本国师明白，当初圣旨下，皇上与本国师年纪皆小，先皇即便如何信任，也不敢拿江山社稷去赌，所以才暗中留了后手。倘若彼时本国师没有足够的魄力力挽狂澜，苏侯可命皇城暗卫出来救急，当然，作为交换，本国师或者皇上其中有一人要迎娶苏家的女儿——至于是谁娶，看苏家姑娘的意愿。”</p>
墨白闻言，表情骤冷，“这是胁迫？”</p>
“不管是不是胁迫，最终国师并没有需要他的帮助。”谢安平静地道，“但苏侯手中既然有这支军队，则此人不可不防。”</p>
话音刚落，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沉默了须臾，他缓缓道:“苏侯手里的皇城暗卫实力不容小觑？”</p>
陆子轩淡淡道:“据说神出鬼没，虽仅有五千人，却拥有废立天子之权，颠覆江山社稷之能。”</p>
“国师相信？”谢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p>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陆子轩不急不慌地端起茶杯饮了口茶，神色漫然，莫名地让人觉得幽凉，“掌控在本国师手里的江山，岂是谁要如何就能如何的？”</p>
皇城暗卫再厉害，也非天兵天将，但凡是人，还没有谁能让陆子轩真正从心里升起戒备。</p>
谢安道:“苏侯是否拿这支军队与国师做了交易？”</p>
“交易谈不上。”陆子轩搁下茶盏，凤眸微敛，“他只是给本国师讲了一个故事，最后，请求本国师娶他的女儿而已。”</p>
讲了一个故事？</p>
谢安眼神微凝，心头蓦然浮上一种怪异的感觉。</p>
这个故事，牵涉的一定是不为人知的秘密。</p>
他想知道这个故事与什么有关，但他也明白，即便他问了，或许陆子轩也不会说。</p>
心思微沉，他沉默了一下，道:“那么，国师是否答应了他的请求？”</p>
娶了苏清韵，不管于大国师府还是朝廷，都不是一件坏事。</p>
“不曾。”陆子轩神色淡然，面色沉静如雪，清俊的姿容此刻显得格外疏离与漠然，“本国师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威胁——直接的，或者变相的威胁，尽皆厌恶。”</p>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的神色齐齐变得怪异。</p>
那么，倪琉璃呢？片刻之前，某人可还光明正大地语出威胁呢。</p>
不过，虽是这么想，却是没有人敢这么说——除非真的不怕死。</p>
只是，说到这里，墨白显然有些不明白了，心头略做思索，他缓缓抬眼:“这么说来，你根本没打算娶那苏家姑娘？”</p>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接受了人家的见面礼？</p>
陆子轩徐徐抬头，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清雅的嗓音格外好听，却透着一股清冷的味道，“你觉得呢？”</p>
出于心里偶尔冒出头的一点点良心与同情，倪琉璃在回梅园之前去了一趟黑云卫居住的东北院。</p>
自己下的手，轻重自己知道，虽然看起来危险，险些废了脚筋，那也不过是为了吓唬他们而已，伤势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最多卧床休养三两天也就没大碍了。</p>
最大的原因，就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p>
今世因为陆子轩的原因，风倪琉璃出手时已经留了很大的余地，若是在前世，遇到这种情况她一点情面都不会留，不死也让他半残。</p>
心头哼了两哼，走到国师府东北角的青园，偌大的庭院里寸草不生，一片光洁的土地。</p>
院墙处整齐摆放着各式普通的兵器，看起来像个练武场，一排长长的有近百间的厢房，足够黑云卫每人单独一间房。</p>
作为大国师府的私人铁骑，黑云卫的生活待遇显然是不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