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老夫人寿宴,于府一片喜气洋洋,似乎天公也作美,微风轻拂,暖阳融融,真正舒爽怡人。</p>
管家卫明在府门外扬声喊道,“文昌侯到!”“方尚书到!”……</p>
午时前,发了请柬的宾客已经全部到达前院桂园,男席女席分开而设,中间只用雕花镂空屏风隔断。</p>
于文正看着一众宾客,很是满足,所有成年皇子都来了,福万全也送了永显帝的贺礼过来,可谓对他给足了脸面。</p>
“今日是家母六十大寿,于某十分感谢诸位能够赏脸前来为家母祝寿!大家可要吃好喝好玩好!”于文正话音落地,一众宾客便高兴的向他和老夫人说着吉祥祝语,气氛欢快。</p>
酒过三巡,男宾席更是热闹非凡,劝酒声划拳声不绝于耳。</p>
陈志焕这桌,不时有人过来向他敬酒,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恭贺他陈家入选皇商,前途大好。</p>
今日来贺寿的除了于府亲戚,便是权世勋贵,陈志焕很是珍惜这次机会,春风满面的与他们交际应酬,各人敬的酒也是尽皆喝下,不多时,便已醉得人事不省。</p>
常随明远连忙扶住他,朝众人歉意一笑,“实在对不住各位,我家少爷喝醉了,先失陪一会子。奴才先扶少爷回房歇息。”</p>
众人点点头,同桌的文昌侯府二少爷张笙道,“好生照顾你家少爷。”</p>
“是。”明远微笑回道,扶着陈志焕往静雅堂走去。</p>
女宾席这边,喜燕朝张氏微微点头,张氏眉眼一弯,招呼得更加热情。</p>
于丹青一直注意着男宾席的动静,尤其是陈志焕那桌,心道这应该是张氏利用他的最后机会了,她今日一定会出手。</p>
透过镂空屏风看到陈志焕被扶下去,她淡淡笑了笑。</p>
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温润触感,她侧目看去,衣袖上居然一片濡湿。</p>
“啊!”一名婢女惊呼,战战兢兢的跪到她跟前,“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脚下打滑,不小心将茶水洒到您身上了!请二小姐恕罪!”</p>
于丹青微微皱眉,垂眸看着跟前的丫头,是于香媛的贴身丫头冬儿。</p>
附近席桌,不少人朝她们看来,男宾席那边,也有几人朝这看来。</p>
察觉到四周视线,于丹青眼皮微掀,忽而舒展眉目,轻笑道,“冬儿姑娘请起,我回去换身衣衫便是。”</p>
冬儿忙磕头谢恩,“奴婢多谢二小姐!”</p>
于香媛瞪了冬儿一眼,“莽莽撞撞的!看我怎么收拾你!”</p>
冬儿垂头应是。</p>
于香媛哼了一声,偏头对于丹青道,“落月阁有些远,二姐姐去香雅阁等着吧,让丫头给你送过去。”</p>
于丹青抬着胳膊看了看,淡笑婉拒,“多谢四妹妹好意。我可能还得梳洗一番,还是回落月阁方便。”</p>
“随便你。”于香媛也不勉强,无所谓的转回头,继续吃糕点。</p>
于丹青微愣,尔后,眉目浅淡的领着檀香往落月阁走去。</p>
路上,檀香轻声提醒,“小姐,那冬儿走得好好的,怎会突然在您这打滑,奴婢担心有诈。”</p>
于丹青点头,“我心中有数。”</p>
那边厢,明远扶着陈志焕回到静雅堂,刚进厅堂房门,便觉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去,便身子一软,朝地上坠去。烂醉如泥的陈志焕也跟着朝地上栽去,却在半途被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提住,拎着往内室走去。</p>
于丹青回屋收拾妥当,回到席间时,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坐着三三两两的说笑。</p>
她坐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只得再次离席,去附近恭房。</p>
心中纳闷,怎的突然肚子疼了,而且又不拉肚子,难道是刚才冬儿那茶水的问题?</p>
过了一阵子,她有些烦躁的起身,决定派人去找许大夫过来给她开点药。</p>
还未走出恭房,便见迎面走来一人,在她愣神间,迅速在她身上点了几下。</p>
待她回过神来,准备呼救,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连张嘴都已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冷酷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动作麻溜的宽衣解带。</p>
这是什么状况?</p>
看着那人突出的喉结和壮实的胸膛,于丹青又惊又怒,死死的瞪圆了眼。</p>
妈的,敢情张氏倒腾半天,只是用那陈志焕来干扰她?其实是想让这么一个肥壮丑陋的中年男人毁了她?草!</p>
恭房外,檀香等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于丹青出来,在门口问道,“小姐好了吗?您有没有事?可用奴婢进来伺候?”</p>
无人回应。</p>
檀香眉心一皱,忙冲了进去。</p>
恭房内空无一人,每扇小门都虚掩着,她心下一紧,动作急促的挨着推开每扇门。</p>
打开最后一扇小门,还是没有于丹青的影子,她用力甩上门,快速打量着恭房。</p>
门口只有她守着的那一个;窗口倒是有好几个,不过都只有女子拳头般大,根本不可能容人通过;蹲坑口只有两掌宽,显然也不会有人进出;房顶和地面完好,干净整洁,并无丝毫血迹或者挣扎的痕迹。</p>
檀香惊诧少顷,立马跑回席间,去找唐若男,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p>
唐若男沉吟片刻,吩咐身后丫头莲儿,“你去落月阁叫白芷到处找找。叫碧珠守好落月阁,万不能让其他人进入。快!”</p>
莲儿应声,立马小跑着离开了。</p>
唐若男随檀香去恭房附近查看,边走边问,“照你这么说,表妹只能是从门口出去的。你在外头,可有看见异常之人进出?”</p>
檀香道,“奴婢一直盯着恭房门口,每次进出的人,都看得仔细,并未见到异常之——”突地拧紧了眉头,低呼一声,“大小姐,倒是有一人很奇怪。表小姐进去一阵后,进了一位妇人,又高又肥。”</p>
唐若男不解,“怎的?”</p>
檀香摇摇头,不知如何描述,急得在身前不停比划,“这么高,这么肥。啊,出来时还捂着鼻子,奴婢当时就觉得她好像又胖了些,也没多想,只当是她捂着鼻子的动作,看起来胖了。”</p>
唐若男看了会儿,蓦地瞪大双眼,震惊道,“你是说,表妹可能,被她装在身上走了出去?”</p>
檀香猛点头,“对对,奴婢就是这个意思!”</p>
唐若男无语,片刻后才想起来,急声问道,“你可看见,她往哪里走了?”</p>
檀香想了想,一指南边,“这条小径。”边想边说,“这条路应该是通往静雅堂……静雅堂?”</p>
唐若男气恼,“静雅堂怎么了?你这丫头,怎么说话都不利索了!”</p>
檀香脸色微红,低声解释,“那是于夫人表侄陈少爷的客院,小姐之前对那陈少爷,很是,很是上心。”</p>
唐若男没空琢磨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却听懂了“于夫人表侄陈少爷”几字。</p>
那可了得!</p>
当即怒道,“走,去静雅堂!”</p>
檀香点点头,忙在前头引路。</p>
彼时,女宾席这边,喜萍躬身在于锦华身后轻声禀报,“小姐,表少爷醉得不省人事,已被扶了下去。”</p>
七公主楚蕴有些担忧的看着于锦华,娇声埋怨,“这些人太没分寸,怎能那般灌酒!要是焕表哥出了什么事,他们担得起吗。”</p>
于锦华微微一笑,“七公主放心,于府虽不比皇宫,可今日这护卫也是极为周全的,焕表哥能有什么——”抬头朝于丹青坐席的方向看了看,忽然大惊失色,捏着绣帕捂嘴低呼一声,眼神闪烁,“抱歉,臣女先失陪了!”</p>
七公主一愣,“怎么了?”</p>
于锦华脸色难看的看着于丹青那桌,“没事。就是,就是二妹妹,也不在了。”</p>
七公主生长于皇家,对女子间的这些个阴私手段自然不陌生,打量着她的神色,很快便狐疑的开口,“那于丹青不是一向倾慕二皇兄?何时又盯上焕表哥了?”</p>
于锦华垂首,无地自容,“也许是吧。请恕臣女失陪!”话落,领着喜萍匆匆离开。</p>
七公主脸色一沉,一把推开椅子,弄出不小的动静,赶紧追了过去。</p>
众位夫人小姐见状,都或多或少露出惊讶之色,挑眼看着她俩离开的方向。</p>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p>
于香媛环顾众人,笑了笑,对一旁的于素婉道,“三姐姐,七公主与大姐姐怎的突然走了?二姐姐呢?怎的也没见了?”</p>
于素婉脸上一直挂着温婉怡人的微笑,闻言,清声道,“我也不知道。二姐姐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p>
于香媛微微提高了声音,“今日可是祖母寿辰,能有什么事大过这个?”</p>
众人目光都落到了她俩身上。</p>
于香媛想了想,站了起来,关切道,“二姐姐莫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赶紧去看看!”</p>
“出事?”于素婉笑容顿住,面露急色,迟疑两瞬,点点头,忙跟着于香媛一道离了席。</p>
张氏朝众人尴尬的笑笑,“哎,能有什么事,真是的。这几个丫头打小就感情好,生怕对方受了伤害受了委屈,倒是让诸位见笑了。”起身,抚了抚裙摆,神情间略显惊慌,绷着声音说道,“大家好生玩着,我先失陪一会子。”</p>
话落,不待一众宾客应声,便朝于香媛一行离开的方向走去,脚步又快又乱。</p>
众人看看她的背影,看看那几个空位,神色各异,须臾间,便已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p>
唐夫人不动声色的打量席间,看到唐若男的位子时,暗暗一惊,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轻吸一口气,朝身后的许嬷嬷使了个眼色。</p>
许嬷嬷会意,点点头,悄然溜开。</p>
唐夫人一扫众人,淡笑道,“看来于夫人有些家事需要处理,咱们便在这安心等着吧,一会儿该上戏曲了,听说今日戏曲十分精彩,咱们可算是有眼福和耳福了。”</p>
安远侯夫人附和道,“唐夫人所言极是。”</p>
众人笑笑,神情淡淡的坐着,少顷,便有几位夫人说要如厕,离开了坐席。</p>
唐夫人和安远侯夫人对视一眼,微微摇头。</p>
静雅堂静悄悄的,一名高大粗壮的妇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p>
行至庭院中央,突然从屋顶跃下一名戴着黑色面巾的黑衣人,照着她的后颈便是一记手刀,那妇人壮硕的身体晃了晃,瞪着眼扑倒在地。</p>
黑衣人裸露在外的清冷眼眸瞥了她一眼,弯腰,右手拽着她头发往外拖,动作既快且猛。</p>
“噗!”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自她身前响起。</p>
黑衣人循声看去,一容貌妍丽,神情愤恨又痛苦的少女仰面躺在地上,一双剪水大眼快要喷出火来。</p>
他呆愣住,这女子,不正是主子让他监视许久,今日又让他们盯着的于二小姐?</p>
眼神一闪,忙松开那妇人,扶于丹青站起来,冷声冷气的问道,“您还好吧?”</p>
于丹青跟看白痴似的的瞪着他。</p>
她能好吗?被那么大一坨人一下扑到坚硬的地面上,再从他身上被狂甩出来,她怎么可能好?</p>
全身就跟散架似的,疼死了。</p>
黑衣人眉眼一动,抬手在她肩上轻点两下,于丹青立马身子一瘫,眼见就要栽倒,黑衣人忙握住她手臂稳住她,“您还有哪里不舒服?”</p>
于丹青龇牙咧嘴的挺了挺背脊,拂开他的手,努力站稳,看他两眼,忍了忍郁气,对他点了下头,“多谢壮士出手相救!”</p>
黑衣人眉毛抬了一下,似乎有些汗颜,低沉开口,“在下奉命行事,当不得于二小姐谢意。不知于二小姐在他身上,行动鲁莽,伤了于二小姐,还请于二小姐勿怪。”</p>
“奉命?”于丹青奇道,“奉谁的命?”</p>
黑衣人道,“于二小姐到时便知。时间紧迫,在下先告辞。”说罢,抬起左手放在嘴边朝着屋顶方向吹了一声,便再次弯腰拖着那妇人往院门走去。</p>
“诶!”于丹青云里雾里的朝他伸手,却觉身后突然刮来一道劲风,一惊,忙转身看去。</p>
“呃!”腰身刚一转动,疼痛感便再次袭上全身,她忍不住闭紧眼闷哼出声,对那黑衣人无语至极。她在那人身上,他难道就看不出来那人很诡异?动手前就不能多个心眼?她没被压死还真是走狗屎运了。</p>
“于二小姐,请随在下来。”跟前响起冷冰冰的男低音,一只劲瘦修长的大手出现在她手臂旁。</p>
于丹青半眯着眼打量他,也是一身黑衣,一双黝黑冰冷的眼睛露在外面,正目沉如水的俯视她。</p>
不似相助,更像客气的劫持。</p>
于丹青下意识想拒绝。</p>
然,转念一想,张氏的人应该很快就要到了,自己现在周身酸痛,能不能赶在她到来之前逃脱还是两说,而且这里也不知还有没有张氏的埋伏,自己若是单独在此,没准儿会再次落入狼窝。那黑衣人既然打晕了那壮汉伪娘,对她还算客气,又奉命救她,想来,跟着他的同伴总不会比落入张氏的人手里危险。</p>
思及此,遂点头道,“好。多谢壮士带路。”</p>
话落,便觉手臂上一紧,身体腾空而起,惊叫声还没出口,就发现自己站到了屋脊上。</p>
“呃?”于丹青忍着浑身的疼痛和些微的晕眩,抬头瞪他。</p>
这人!</p>
这就是他说的随他去?要带她跳上那么高的地方,就不能提前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p>
黑衣人冰冷的眼里露出丁点疑惑,随即恍然,冷沉着嗓音小声道,“抱歉,在下无意冒犯。有人来了。别说话。”</p>
于丹青抿了抿唇角,按捺住所有情绪,略一点头,斜眼看了下他抓住她手臂的手,微微转动手臂,黑衣人利落松手,蹲下身子趴伏到青瓦上。</p>
于丹青见状,也学着他趴到了旁边。</p>
黑衣人侧首看她,讶异的抬了抬眉,这于二小姐分明就没有武功,趴着作甚?难道,听力超群?</p>
许嬷嬷微喘着气回到唐夫人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禀报,“夫人,表小姐没在落月阁,丫头说,小姐去寻表小姐了。”</p>
唐夫人面色一僵,端起手边的茶杯放在嘴边,点点头,没言声。</p>
徐嬷嬷等了少顷,仍未见她作声,便问,“可用奴婢通禀老爷和少爷?派人找找?”</p>
唐夫人心念转动,放下茶杯,小声道,“不用。”</p>
许嬷嬷应是,退回她身后,若无其事的站好。</p>
唐若男跟着檀香一路小跑到了静雅堂,却见院子连个守门之人也没有,二人微愣,立马冲了进去。</p>
刚刚走进厅堂,便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二人对视一眼,忙躲在门后,屏息凝气,留意着外面的动静。</p>
厅堂中央,于锦华苦口婆心的轻声劝道,“七公主,真的,您还是先回席间吧,臣女一会儿便回去。”</p>
七公主阴沉着一张小脸,大声喝斥,“于锦华,你这话说了半天,本宫已经听得作呕!你再这般,别怪本宫不念旧情!”</p>
唐若男心头咯噔一跳,暗道看来表妹这次是落入于锦华等人的陷阱了,连着七公主也被卷了进来。不待她细想,又听一阵脚步声传来。</p>
张氏与于香媛于素婉几乎同时进来,看了眼屋内,面露责备之意,急声问道,“七公主,华儿,你们怎的在这?”</p>
于锦华忸怩的看着张氏,正要解释,七公主却往前一步,挡住了她,不悦的道,“于夫人,别问了,赶紧随本宫进去看看焕表哥!”</p>
于锦华的言行,摆明了今日猫腻不小,她断不能让焕表哥被于丹青那个花痴玷污了。</p>
张氏皱了皱眉,姿态强硬,“焕儿喝醉了,臣妇进去就行。这是男子的院落,七公主身份尊贵,还请先离开此处!”</p>
这时,又有几位夫人窸窸窣窣的走了进来,包括户部尚书夫人徐夫人,文昌侯夫人张夫人,礼部侍郎夫人朱夫人等平日与张氏交好的夫人,她们站到张氏身后,看似形成后援,看向内室方向的眼神却闪着不可抑止的幸灾乐祸。</p>
张氏回头看了看诸位夫人,有些羞恼,“你们怎的都来这了?我这有些家事要处理,还请各位先回席间,敝府备了戏曲,一会儿便该上了。”</p>
张夫人一脸关切,“妹妹,可是发生了何事?我见你匆忙离席,担心你出了什么事。”</p>
其他人也都关心的附和。</p>
“就是,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p>
“于夫人,我们都很担心你。”</p>
张氏无奈的扫过眼前一张张热心面孔,尴尬的低下了头,“无事,许是有些误会,还请诸位先回席间吧。各位先回去帮我招呼着些,可不能怠慢了各位宾客。我处理完这边,立刻回去。”</p>
瞧着她这作态,七公主更加断定于锦华和于夫人有事瞒着她,心中气结,还真是她的好姐妹和好姨母。冷笑一声,嗤道,“是不是误会,大家进去瞧瞧不就是了!于夫人何必三推五拦!”</p>
张氏一惊,忙道,“焕儿正在休息,一众女子进去成何体统?!”</p>
七公主道,“有诸位长辈在场,有何不成体统?何况,那于二小姐,呵!”</p>
张氏惊愕数瞬,突地噗通跪地,惊惶喊道,“七公主,好好的怎的扯上青姐儿了?青姐儿一直在自己的席上,这关青姐儿什么事!这是男子的院子,您这般说将青姐儿置于何地?”双眼定定的盯着七公主,生硬说道,“请您慎言!女子名节大于天!”</p>
见状,七公主气极,反倒轻飘飘的笑了,附身逼视张氏,“于二小姐还有名节一说?”</p>
张氏沉声反驳,“七公主,青姐儿虽然性子有些跳脱,本质并不坏!一向将名节看得极重!”</p>
七公主倏地站直了身子,反手指着内室方向,厉声质问,“名节?这就是她的名节?!她就是这般看重名节的?”吸了口气,睥睨着张氏,“她都做出这种事了,你还帮着她说话?你能帮她遮掩一辈子?”</p>
张氏梗着脖子,好似一只誓死保护小鸡的母鸡,道,“臣妇不知道七公主何出此言,不过,纵使您贵为公主,也不能随意污蔑青姐儿。”皱眉环顾屋内众人,又道,“七公主如此这般,可是有何证据?”</p>
七公主冷哼,“你起身,随本宫进去看看,自然知道证据。”</p>
张氏沉默许久,终于羞愤的咬着牙站了起来。</p>
七公主看向于锦华,沉声命令,“于大小姐,还不带我们进去?”</p>
于锦华又羞又气,轻声哀求,“七公主……”</p>
七公主恨恨的剐她一眼,“不是你领着本宫来此寻找你那二妹妹的吗?带路!”</p>
跟来的几位夫人皆是人精,从七公主三人的对话里早已品出了韵味,心照不宣的看了看彼此,发现对方皆是一脸关切。</p>
于锦华仍旧低头,咬唇盯着地面,徐夫人叹了一声,劝道,“于大小姐,七公主都发话了,你就带大家进去看看吧。你看你母亲也很是着急,早点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你母亲也好放心不是?今日可是老夫人寿辰,大家和和乐乐的给她祝寿,不比心事重重的好?”</p>
于锦华羞涩至极的半抬眸望了她一眼,抿紧小嘴,轻轻点了下头,双手绞着绣帕往内室走去。</p>
屋顶上,一道月牙色劲瘦身影飘然落到于丹青旁边,悄无声息。</p>
“主子。”黑衣人起身,朝他一抱拳,恭敬唤道。</p>
于丹青抬眼望去,愕然,脱口而出,“楚云逸?是你救的我?”</p>
楚云逸?黑衣人眼皮跳了跳,赶紧低头,装聋作哑。</p>
楚云逸薄唇轻抿,睨她一眼,朝黑衣人挥了挥手,黑衣人颔首,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p>
于丹青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自那日一别,他便不再出现,她还以为,他彻底死心儿,再不会出现了呢。没想到,今日又是他救了她。</p>
暗叹一口气,轻声道,“那啥,总之,还是谢谢你。嗯,我在这里很安全,你回去吧。”</p>
楚云逸没理会她,兀自淡声问道,“你趴在这里做什么?”</p>
于丹青道,“你的人就是这样趴着的。”末了,又补充道,“应该,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吧。”</p>
楚云逸“呵”了一声,“你听到什么了?”</p>
于丹青狐疑的看着他,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周围有人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p>
摇摇头,老实回道,“什么也没听到。”</p>
“那你趴着作甚?”楚云逸唇角勾起一道几不可见的弧度。</p>
于丹青皱眉,深觉自己一定是被那壮汉压傻了,完全听不懂人话了,或者,是这楚云逸脑子不正常。</p>
念在他救了她的份上,她耐着性子又回道,“不是才说了吗,尽量不被别人发现。”</p>
楚云逸脸色沉了两分,她似乎把他当傻子在看。</p>
于丹青打量着他的神色,呵呵干笑两声,道,“三皇子殿下,您请回吧,我的丫头就在这院子里,我一会儿叫她们把我带下去就行。”</p>
楚云逸冷哼,“看来,某人的魂还没被陈志焕全部勾走。”</p>
于丹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瞪他,“你赶紧走吧,长这么高,杵在这里等着被人发现么?我可不想被人误会!”</p>
楚云逸轻呵,“起来,本王带你去看看你的陈少爷。”</p>
于丹青略一琢磨,点头道,“好。”撑着双臂准备起身,顿觉手臂一紧,整个儿被人提了起来,于是皱紧了眉头,不悦的瞪着臂上的手。</p>
不愧是那俩黑衣人的主子,行事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p>
“还疼吗?”楚云逸冷眼睨她。</p>
于丹青下巴微扬,“不怎么疼。就是压了压,又没缺筋少肉,缓缓就好。”</p>
“呵!”楚云逸突然有些烦躁,凉凉开口,“于二小姐真是好气量。被男子困在身上许久,又紧贴着扑倒在地,在你眼里,竟是就压了压。”</p>
于丹青懒得跟他计较,“这有啥,他肥成那样,肚子挺得跟八九个月的孕肚似的,莫说穿着衣服,就是扒光了,估计也碰不到那里。”</p>
楚云逸耳尖一红,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一用力,低声训斥,“不知廉耻!”</p>
于丹青呵呵,“无所谓。我对这词,已经无感,三皇子请随意。”</p>
楚云逸深吸一口气,突地提起她,足尖一点,快速的在瓦面上无声奔跃。于丹青身子一歪,忙慌乱的抓着他手臂,愤懑不已。</p>
少顷,他停下脚步,放下她,俯身挪开一小截瓦缝,冷声道,“趴下。”</p>
趴下?</p>
当她是狗吗?</p>
于丹青气红了脸,“你才趴下!”</p>
楚云逸好看的剑眉略微皱起,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冷着脸走到旁边,一撩袍,坐了下去。</p>
于丹青哼了一声,看着那细小的瓦缝,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磨磨蹭蹭的趴了下去,眼睛对准瓦缝。</p>
入目,好几件男女衣衫凌乱的散在地上,耳边还能听到轻微的喘息声,她伸长脖子往旁边看了看,却始终只能看到这些。</p>
于丹青眨了眨眼,伸手去揭瓦。</p>
“于丹青,你就不怕长针眼?”</p>
头顶传来冰冷刺骨的男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