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如何了?”楚赫皱眉问道。</p>
于文正叹了口气,引着他们往椅子走去,“府医来瞧过了,说他无能为力,只有等太医来看看情况。”他把瑞王父子领到主位,然后坐在瑞王旁边沉默不言,神色哀愁。</p>
赵夫人给瑞王和楚赫上了茶,便也坐了回去。</p>
一时间,几人相顾无言。</p>
少时,于文正望着瑞王苦笑,“一开始她俩说得好好的,兴许中途有些误会,眨眼间便成了这副光景。不怕王爷笑话,下官到现在都没明白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的。这女子间的事啊,哎……”他摇了摇头,道,“瑞王妃今日受了惊吓,您来了,正好陪陪她。下官先失陪,顺便去看看青姐儿。”</p>
瑞王抬了抬手,“好说,于相先忙。”</p>
于文正颔首,领着赵夫人出了厅堂。</p>
于文正前脚一走,瑞王立马沉了脸,等到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了,他才对瑞王妃厉声低喝,“你已知晓了所有来龙去脉,也同意了此事,为何还会来此闹事?于府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那安永是你能打摔的?胡闹!简直胡闹!”</p>
瑞王妃端坐着,冷眼迎视他,“你不管玥儿的死活,上赶着把自己的女儿送上死路,那是你的事,我没你那么狠心。”她冷笑一声,“也是,你有那么多庶女,少玥儿一个也不少,自然不在乎她的死活。”</p>
瑞王用力一拍几子,“李氏!你在王府如何闹腾,本王都不曾管你,那是念你妇人之仁,难免有些情绪。你倒好,居然闹到这里来了!安永没事便好,若是有个什么,你便等着承受将军府和三皇子的怒火罢!”他逼视着她,“唐老将军最是护短,三皇子更是将她护得紧,真要闹僵起来,本王也不一定保得了你!”</p>
坐了这么一会,瑞王妃似乎又苍老了许多,她淡淡说道,“不过就是一死,正好去陪玥儿。”</p>
楚赫剑眉紧锁,走到瑞王妃身边,微躬着身在她旁边小声说道,“母妃,您为何总说父王是要安然死?父王的苦心,您就不明白吗?昨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父王这是在保护安然,是将她从这是非圈里摘出来!”</p>
瑞王妃眼睛转了转,冷声道,“我知道了玥儿不能和二皇子一起,我也没想玥儿和二皇子扯上瓜葛。我今日来,是求安永让三皇子收了玥儿,哪怕是做粗使婆子也行,我又没说要玥儿为侧妃或者妾室,这也有错吗?”</p>
“母妃!”楚赫用力按住她左边肩膀,沉声道,“我们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话。您想先把安然弄回京城,塞到三皇子宫中,然后设计赖上三皇子,对吗?”</p>
瑞王妃眼角跳了几下,好一会才哼道,“你想多了,本宫可没那么想过。三皇子和安永情深意重,哪有玥儿插足的份儿,这点道理本宫岂会不知。”</p>
楚赫无言的看她半晌,摇头轻叹,“母妃,您对安然的疼爱,儿子都知道,可是您这样做不是救安然,而是将她推进火坑。这世上,并非只有您一人在盘算,安永、三皇子、二皇子、圣上,所有的人,都在盘算。我们设想一下,您将安然送到了三皇子身边,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他压低了声音,“安永,她的心机和手腕,您也见识过,儿子不必多言。仅凭三皇子身上能看到的伤,便知此女之狠辣。她对三皇子都能下此狠手,况乎安然?安然若是以一介婢女的身份入了昭文殿,不出两日,安永便能随便寻个事由处置了她。”</p>
瑞王妃哆嗦了一下,僵硬着脖子道,“她敢!玥儿总归是瑞王府的嫡女,圣上钦赐的安然郡主。”</p>
楚赫静静的看着她,少时,她便颓然的垮下了肩头。</p>
楚赫这才继续道,“三皇子对安然是何心思,您是知道的。他已经对安然出过两次手,您这不是送羊入虎口?”瑞王妃抬了抬脖子,准备开口,楚赫忙打断了她,“您别说这些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他要处理一个安然,一个婢女安然,何需翻以前的旧账,他多的是名正言顺的理由。”</p>
瑞王妃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楚赫又道,“再说二皇子,经此一事,瑞王府已经彻底得罪了他,若是安然进了昭文殿,那更是明晃晃的打他脸,您以为他会放过安然吗?再说圣上,您以为他会乐意瑞王府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是那句话,天子一怒,莫说安然,就是整个瑞王府也得跟着陪葬!”</p>
瑞王妃嘴唇抖了抖,双手紧紧攥住大腿上的裙子,直将那华贵精美的提花丝裙攥出两团深深的褶皱。</p>
楚赫拍拍她肩膀,“母妃,我知道您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今日这事,本就是您不对,一会三皇子来了,您跟他服个软,再跟安永和于相道个歉。于相的态度,您也看到了,他之说这是女子间的事,并未扯上于府和瑞王府,显然是有意大事化小。儿子猜想,安永的伤势并不如他所说那般严重。您就接下他的橄榄枝,全了两府颜面。”</p>
瑞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对瑞王妃道,“赫儿的话,你都明白了?”</p>
瑞王妃双目猩红,空洞的看着前方,没有应声。</p>
楚赫对瑞王摇了摇头,收紧下颚站在瑞王妃身边。</p>
于文正进了偏房,赵夫人守在门外。</p>
他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于丹青榻边,道,“瑞王和楚赫已经来了。今日之事,你想要怎样的结果?”</p>
于丹青双眼如同古井般平静无波,轻声说道,“爹爹,我就想我能卧床休养半个月。”她伸出食指碰了碰高高肿起的左脸,垂下了眼帘。</p>
于文正沉吟片刻,“为父明白了。”</p>
于丹青笑了笑,对赵夫人道,“爹爹,今日之事,多亏了您和赵夫人,改天女儿定要好好感谢感谢赵夫人。”</p>
于文正挑眉,“赵夫人,你确实可以去感谢一番。”</p>
“嗯。”</p>
他微叹一声,道,“青姐儿看人挺准,眼光比为父强,为父,很是欣慰。若是早几年将赵氏抬为平妻,你也不会遭这么多罪,你祖母也不会遭此横祸,府里的少爷,或许也不会如此没有出息,你大姐姐和四妹妹,或许也不会如此失败。这人呐……”他摇摇头,不愿再说。</p>
于丹青微怔,偏头看向于文正,“爹爹,四妹妹昨日去了我院子。她似乎对三皇子有些……崇敬。”她停顿了一下,笑道,“四妹妹似乎长大了,比以前懂事了些。”</p>
“懂事?”于文正黑了脸,冷哼,“三皇子,三皇子是她能肖想的?大永朝皇家祖训,皇子不可纳娶一门二女,你和三皇子好好的,她跑去凑什么热闹?这也叫懂事了?我看她是越发糊涂了!”</p>
“爹爹,您误会了。”于丹青轻笑,娓娓道来,“女儿跟您说这事,并无其他意思,只是真心觉得四妹妹懂事了,比以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四妹妹这人,心地并不坏,也懂得感恩。赵夫人膝下只有二哥,二哥又长期在书院,她有时候可能会想孩子承欢膝下。若是四妹妹经常去给赵夫人请请安,陪她说会儿话,或许过上一两年,四妹妹到了议亲的年龄,又是另一番光景。”</p>
于文正听罢,略一沉思,然后狐疑的看她,“此话当真?”</p>
于丹青微笑点头,“女儿句句发自肺腑。”</p>
于文正打量了她几眼,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p>
他一转身,于丹青便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说句真话,善意的提醒两句,还得被人猜疑半天,难怪没几个人愿意说真话了。</p>
半晌之后,于文正重新坐回椅子,状似无意的问,“青姐儿,你为何突然跟为父说这些?”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儿很少主动跟他说话,就算是说,也是净扯些废话,似真似假让人难以分辨。像今日这般,认认真真的主动提说与她无关的事,似乎未曾出现过。</p>
于丹青垂眸轻笑,“就是想跟您说说话了。我们这样呆着不是无聊吗,女儿害怕自己睡着了,一会儿太医来了露馅,跟您说说话醒醒神。”说完便打了个呵欠,将头偏向了里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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