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男，若男……”唐夫人扫了眼小外孙，便颤巍巍的望着唐若男低泣。</p>
女儿如今是何状况，她这般见识丰富的高门主母又怎会不知。</p>
赵神医摇了摇头，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p>
唐若男虚着眼睛看着她，“娘……女儿不孝……您和爹爹……都要……长命百岁。”</p>
“若男！”唐夫人趴到床边，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却被她手上的温度惊得一哆嗦，双手捧着她的手来回揉搓，迭声道，“若男不怕，娘给你暖手，一会儿就不冷了，不冷了，不冷了啊……”</p>
唐若男轻轻摇头，“娘……女儿不冷……不冷。”又看向唐夫人蹲在边上的沈嬛，轻呵一声，“嫂子，手镯……无用……你……别戴了……你和我哥……好好的。”</p>
沈嬛早已哭成了泪人，闻言，一个劲儿点头，“好好，好好的，好好的，我不戴不戴，不戴。”</p>
唐若男微弱的叹了口气，看向程韫，眼里装满不舍，“夫君……我食言了……无法陪你……到老……你……遇到对你……好的，待翔儿好的……就，就续弦啊。”</p>
程韫点头，眼泪顺势直往下掉，“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p>
唐若男张着嘴无声的笑了笑，看向他怀里的小人儿，眼里漾起浓浓的眷念，“我想……抱抱……宝宝。”</p>
“好好，抱抱我们的宝宝。”程韫束手束脚的将襁褓往她怀里放，许是姿势不对，让小人儿不舒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p>
唐若男心疼的皱眉，“翔儿乖……不哭哦……娘亲爱。”</p>
唐夫人闭了闭眼，从程韫手里接过襁褓，熟练的放在唐若男臂弯上。</p>
她虽十几年没抱过婴孩儿，但这个动作，最近两月她已用枕头练了无数遍，自是流畅无比。</p>
小小的孩子突然就安静下来，就那么闭着眼偎在娘亲怀里。</p>
唐若男垂眸看着他，眼神是那样专注，那样迫切，似要将他肌肤的每丝纹理都刻在脑中一般。看着看着，忽然就哭了，“宝宝……你睁开眼……看看娘啊……我是娘亲啊……宝宝……你看看娘亲……的模样啊……宝宝！……娘想看你……的眼……定是世间……最美的眼。”</p>
“若男，若男，孩子都要一两日后才睁眼的。”唐夫人用小手臂捂着嘴，哽声道，“你会看到他的眼的。”</p>
唐若男眼泪掉得更凶了，如高山瀑布磅礴倾泻，眸底浮现深沉的怨恨，“看不到了……看不到……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可怜的翔儿！”</p>
“表姐，都是怪我，都怪我！”于丹青暗哑着嗓子道。</p>
唐若男望她一眼，微微摇头，又看向怀里的小人儿，眼里怨恨渐渐被温柔替代，“娘，宝宝饿了……我想……喂他奶。”</p>
唐夫人下意识摇头，“你身子虚，经不得这折腾，有奶娘来——”</p>
“我想他……尝尝娘亲……的味道。”唐若男艰难的抬手，抚上小人儿红润的脸蛋。</p>
许是她手太冰，刚一触上，孩子便大哭起来，唐若男手指蜷了蜷，想缩回来，可又实在舍不得，挣扎两下，还是将冰凉的掌心贴在他小脸上轻轻抚着，“翔儿……我是娘……娘是爱你的。”</p>
唐夫人泪眼模糊的看着她，突然一咬牙，颤抖着手撩开她胸前的被角，调整好孩子的姿势，让那哇哇大哭的小嘴顺利含住了丰满的饭碗。</p>
哭声骤然终止，孩子小头攒动，吧唧吧唧用力吮吸。</p>
唐若男几乎拼尽全力的抬手托着他后脑勺，垂目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儿，毫无血色的唇角漾起慈爱的笑意。</p>
时间缓缓流淌，她的手渐渐垂了下去，程韫一把攥住它，低声痛喊，“若男！”</p>
这一声，放佛含在所有人的心弦之上，厚重的悲恸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只有那小小的人儿毫无所觉，满足的做着本能之举，吮吸，吞咽，好不幸福。</p>
喷洒在小人儿面上微弱呼吸彻底停止，唐若男纤长的睫毛紧紧合拢，唇角的笑意蓦然凝固，那样安详。</p>
“表姐！”于丹青一下扑到她腿边，任那鲜血透过棉被印在她暗黄的脸上，失声痛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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