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朝杏裳看去。</p>
果然，深灰色石板上好大一片红色印记。</p>
徐慧两眼一翻，闭紧眼哆嗦着哭道，“殿下！我的，我们的孩子！”</p>
楚云哲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于丹青，抱紧徐慧，一提气，急速朝前掠去。</p>
转眼间，明通殿的人便已全部消失在柏树林间。</p>
“娘娘，奴婢背您出去？”婧霜微叹着开口。</p>
于丹青手掌缓缓从右边脸颊滑下，走到血印之后，朝墓碑笑了笑，“表姐，看到了吗？这算不算真正的以凶手鲜血，祭无辜冤魂？”</p>
婧霜看着于丹青脸上沁出的细密血珠，道，“娘娘，先回宫处理伤口吧？”</p>
“这点儿小伤，早点晚点无所谓。”于丹青退开几步，掏出白绢帕擦了擦脸，指着地上血印道，“把这清理了。”</p>
“是。”婧霜应声，招呼丁兰等人过来清理。</p>
所幸地面湿润，清理起来倒是容易，不多时，墓前便恢复干净，于丹青点点头，跟唐若男告了别，爬上婧霜后背，一行人朝外走去。</p>
回到昭文殿，于丹青便派人请来赵神医。</p>
脸是门面，情势所迫，她虽舍得下狠手，却也害怕遭毁，自然要找最可靠最好的大夫。</p>
赵神医依旧一身公公装扮，给于丹青处理好脸上，又检查了一下后背，退回床前沾着，有些心累的说，“娘娘，身体是自己的，得爱惜。这次不留疤，难保每次都能这么好运。”</p>
“无妨，我才十几岁，皮肤活性强，恢复得快。”于丹青趴在枕头上淡淡笑道。</p>
赵神医一噎，看了看自己干瘪瘪的手背，再看看她那水嫩嫩的小手，静默片刻，低声道，“娘娘，适才二皇子去找皇上了，说是二皇子妃大出血，有流产征兆，想让奴才去给剖宫取子。”</p>
于丹青眼皮一掀，打发了房中丫头，抬眼看赵神医，眼神凉飕飕的，“你想再去操刀，父皇没准？”</p>
赵神医嘿嘿笑，“医者仁心嘛，哪能见死不救。”被于丹青看得不自在了，又道，“眼下看来，幸亏没去，不然娘娘这伤就白受了。”</p>
于丹青沉默半晌，正色道，“赵神医，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人心有多险恶。所谓伴君如伴虎，父皇的身体是你在调理，这是圣宠隆恩，也是命悬一线。若无父皇准许，你私自见了何人，回头龙体有恙，不管你有没做过什么，都只有死路一条。”</p>
赵神医抬了抬眉，“多谢娘娘提点。”</p>
于丹青“嗯”了一声，“我知道你对疑难杂症、新鲜医术十分痴迷，热衷钻研和尝试。但你该清楚，如今的你，与当年王爷寻你之时已大为不同，若是再被别人用一两个罕见病例请走，等待你的，绝非善果。一个人接触到的秘密越多越机密，他就越危险，越须谨言慎行，意志坚定，否则，会死得很难看。”</p>
赵神医背心一凉，点了点头，讪讪道，“奴才是何处境，娘娘不是不知。没有福公公领着，奴才连永乾宫都出不了，何谈私见他人。”</p>
于丹青笑笑，“说起来，也是王爷害了你。”</p>
“不尽然。”赵神医叹了一声，“若我当初心思淡薄，不受贪欲操纵，王爷也害不了我。”皱了皱眉，又道，“也不尽然。若当初没随王爷走，兴许早已尸骨腐朽。一个同时被两名猎人盯上的猎物，焉有纵情山水之福。”</p>
“先生倒是想得开。”于丹青道。</p>
赵神医摇摇头，从药箱里取了两个小瓶出来放床上，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娘娘，这是搽脸的。白瓶治伤，早中晚三次，三日内便该结疤。碧瓶消疤，等结疤后再用，半月内可消。若有异常，请及时传我。背上的伤，用先前的药就行，切记，别再倒腾它了，皮肤再年轻也经不起您这般折腾。”</p>
“嗯，有劳公公。”于丹青笑着应声。</p>
黄昏时分，于丹青正趴在床上看书，丁兰走了进来，担忧的看着于丹青，“娘娘，永乾宫的小全子方才来过了，传皇上口谕，宣您即刻觐见，说是二皇子夫妇也在那。”</p>
“二皇嫂也在？”于丹青蛾眉一挑，放下书，欢快道，“软轿抬进来。”</p>
丁兰应是，退了出去。</p>
于丹青冲床前的婧霜眨了眨眼，“姑娘，棉花护膝做好了？”</p>
婧霜略微翻了个白眼，“娘娘，奴婢以为，您需要护的不是膝盖。”说着，瞥了眼于丹青脑袋。</p>
“你才脑子有病！”于丹青笑骂一声，“赶紧拿来，这回估计得跪个够。”</p>
婧霜叹了口气，去衣橱里拿了两张宽大厚实的米色布垫回来，撩起于丹青裤腿，给她套在膝盖上，一边道，“您费那么大劲儿刺激二皇子妃，奴婢以为，您就是想气坏她，出点事什么的就好。娘娘，要她流产，应该不难，您何苦搭上自己。”</p>
“这有什么。”于丹青斜眼看着婧霜细致又麻利的手法，轻笑道，“我这点小投入，跟即将取得的大回报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抖了抖脖子，“让我对一个大肚皮出手，我还真没那胆儿，心头憷得慌。”</p>
婧霜点点头，系好带子，放下裤腿，问道，“您指的大回报，就是二皇子夫妇离心？进而引发徐尚书对二皇子不满？”</p>
“啊，好暖和。”于丹青舒服的踢了踢腿儿，笑着睨她，“情报分析做久了，净想这些家国大事了？”</p>
婧霜笑了笑，“那是？”</p>
于丹青慢悠悠道，“让徐慧生不如死呀。楚云哲见我如花似玉的小脸儿被她抓伤，一怒之下，推倒她，直接造成她流产——啧，想想就够她崩溃一辈子了。”说罢，突然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这点血，权当祭奠那无辜的孩子，愿他下辈子别投胎到这样的母亲身上。”</p>
婧霜颔首，见丁兰回来了，便道，“娘娘，轿子来了，奴婢扶您过去。”</p>
于丹青进到永乾宫时，殿内只有永显帝和楚云哲，二人在她右脸伤痕上看了一会儿，待于丹青福身行礼后，永显帝便道，“老二家的孩子没了。她说是你故意推倒老二，致她摔倒小产，可有这么回事？”</p>
“没了？”于丹青立马拧紧了眉头，猛地一个蹲身，然后惊疑不定的望着楚云哲，慢动作一般徐徐跪了下去，膝盖和地面没发出一丁点声响。</p>
双膝跪地后，于丹青忙双手伏地，磕了个头，心痛道，“儿臣冤枉！二皇嫂出了这事，儿臣也很难受。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二皇兄也在场，他可以为儿臣作证！请父皇明鉴！”</p>
永显帝看向楚云哲，“老二，还不打算开口？”</p>
楚云哲从椅子上起身，朝永显帝一拱手，沉声道，“回父皇的话，徐氏和安永发生了小口角，无意中抓伤了安永的脸，安永吃痛受惊，儿臣询问情况时，她正好疼得厉害，挥着双手呼痛，儿臣一时大意，被她挥得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去，等儿臣稳住身体时，就见徐氏躺在地上了。”话落，走得于丹青身旁跪了下去，“都是儿臣的错，没能及时阻止她二人起争执，也怪儿臣大意，不然也不会被安永一介弱女子挥倒，也就不会有这场悲剧。”</p>
于丹青诧异的看了眼楚云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