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p>
一股钻心的痛意自手臂往四处蔓延，七公主咬紧牙关闷哼了几声，脸上冷汗涔涔，怒视着于丹青，咬牙切齿道，“秋语，带人过去杀了她！”</p>
秋语绝望的应是，泪眼朦朦的训斥宫人们，“公主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想九族被诛吗？赶紧上，擒杀恶人——”</p>
“楚蕴自身难保，拿什么诛你们九族？”于丹青冷声喝断了秋语，又对七公主道，“父皇被人行刺，你不派人进去护驾，还要在此阻杀我，楚蕴，若说刺客跟你没关，谁信？”</p>
“胡说八道！本宫金枝玉叶，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刺客怎么可能跟我有关！依我看，分明就是你派来的，我不拦着你让你进去行刺父皇？”七公主怒道，“还不赶紧给本宫上！”</p>
宫人们惶惶不安的互相看了看，终于全部朝于丹青涌去。</p>
于丹青回头看了眼殿内，已有三名黑衣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另外的四名黑衣人和戏子好像全都带了伤，韦二和韦三持剑护在永显帝旁边，身上也都受了伤。</p>
情况不容乐观。</p>
于丹青略一皱眉，果断道，“苍穹，全杀了。韦一，打晕七公主。全都随我进去。”</p>
“你——”</p>
七公主瞪直了眼，刚发出一个音便被韦一一个手刀劈晕，软绵绵的倒了下去。</p>
宫人们已经彻底陷入濒临死亡的疯狂状态，谁也没注意到七公主这边，全都尖叫着横冲直撞的围上了台阶，朝于丹青扑去。</p>
韦一冲了过去，和苍穹一起，长剑疾舞，每次拔剑，便有一人倒在血泊中。不多时，十余名宫人便已全部横尸庭院，艳红的鲜血顺着灰白色的石板和缝隙四散流离。</p>
血腥冲天。</p>
于丹青握紧拳头冷眼看着，咽下胃里不停往上翻涌的酸水，一转身，领着苍穹和韦一韦四往永显帝走去。</p>
殿内和外面一样，血腥味刺鼻。黑衣人还剩三名，刺客戏子只余五名，双方已然杀红了眼，一招一式，一剑一鞭皆是挟带杀气而出。</p>
韦一韦四立马加入战局。</p>
张二夫人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直打抖抖，见到于丹青过来，怔愣两瞬，猛地扑过去抱住她小腿，仰头望着她哭诉，“娘娘！娘娘！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给七公主找了个戏班子！我不知道他们是刺客！我从来没想过刺杀皇上！真的——”</p>
“跟我说没用。”于丹青冷声截断了他，用力抽出腿，在苍穹的保护下继续朝永显帝走。</p>
张二夫人愣了愣，绝望的瘫伏在地上，双手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悔恨不已。</p>
于丹青观望了一番永显帝的神色，心下微叹，不愧是在位二十载的帝王，如此情形，还能这么沉着淡定。</p>
“你怎么来了？”永显帝看着她问。</p>
于丹青走到宝座前，朝他福身行了一礼，恭敬应道，“回父皇，儿臣听说七皇妹宫里来了戏子，闲来无事便来看看，没想到，长乐宫的宫人竟会执意阻止儿臣进来，七皇妹出来后，更是命人围杀儿臣。此等作态，儿臣不由担心她是假的七公主，唯恐真正的七皇妹有危险，便带人闯了进来。谁知，情况似乎比儿臣想象的还有严峻。”</p>
天知道，她有多想说，她是担心楚蕴雇凶弑君才来的，让那刁蛮嚣张的女子马上吃吃苦头！</p>
想想还是算了，她这尴尬的身份，本就碍人眼惹人嫌了，要是再无凭无据指证他亲闺女，谁知道这疑神疑鬼的皇帝会不会怀疑是她请的戏子，倒打楚蕴一耙。</p>
“是吗？”永显帝皮笑肉不笑的转开了视线，看向前方激烈拼杀的两拨人，“看个戏，还带这么些高手？”</p>
他的龙卫是何身手，他自然有数，这些刺客能占上风，可见其身手之好，而于丹青的人能在他们手里走上这么多招，显然绝非等闲。</p>
“儿臣近来运气不好，时常遭遇意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于丹青面不改色的应道。</p>
永显帝笑了笑，语气笃定，“说罢，谁通知你的，宁王，还是楚蕴？”</p>
于丹青心思一转，道，“父皇问话，儿臣不敢有半句隐瞒。先是母后的人，然后是宁王。”</p>
“皇后的人？”永显帝缓缓偏头看她，神色莫辨，“谁？”</p>
“儿臣不知。”于丹青道，“儿臣在屋里呆着，窗外突然飘进来一封信，大意是，念在王爷护国有功，儿臣先前对她的多番冒犯，她便不再计较，说这里有好戏，让儿臣来看看解解闷。儿臣正纳闷间，宁王叔便来了，说他才从您那出来，文昌侯府二夫人为七皇妹请了戏子解闷，七皇妹请您来看。他寻思儿臣无聊，让儿臣也来看看。儿臣不疑有他，便来了。”</p>
她的言行，除了恭顺，再无其他情绪。</p>
永显帝脑中突然想到很多与她相处的画面，无言片刻，回头看着前方，淡声道，“你倒是不怕死。”</p>
于丹青抿了抿唇角，没应声。</p>
他这姿态，似乎也没打算让她回话。</p>
因为韦一韦四的加入，前方战况明显发生了变化。</p>
刺客已经有些疲于应付，对付黑衣人和韦一韦四便有些吃力，根本没有多余精力顾及永显帝等人。</p>
不多时，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跑步声。</p>
永显帝冷哼，正要开口，却见一身铠甲的楚云韬冲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二十来名禁军，永显帝下意识侧首看向于丹青。</p>
于丹青尴尬的笑了笑，“这——儿臣心想五皇弟最爱听曲儿看戏，听了宁王叔的话，便让人去请他了。只是，没想到他会领这么多禁军来。”</p>
永显帝抬手指了指她，意味不明的问，“你可知，欺君是何罪？”</p>
“儿臣知道，死罪。”于丹青认真回道。</p>
永显帝却突然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总归是藏在肚子里的想法，你要如何说全是你的自由，何谈欺君不欺君。”</p>
于丹青脸上一热，忙跪了下去，“儿臣惶恐！儿臣对您绝无半句虚言，请父皇明鉴！”</p>
永显帝摆了摆手，“起吧。”</p>
“是，多谢父皇。”于丹青谢恩起身。</p>
楚云韬粗粗扫了眼打斗场，便知他们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干脆利落的指着戏台上挤成一团儿的戏子们，“全部捆了！然后去门外守着，不许放人进来！”</p>
禁军们并不眼瞎，当然明白他是不想让他们去送死。</p>
“是！”</p>
二十几名禁军齐声应答，十余人冲上戏台轻轻松松便将那几人押到了门外，另有两人冲过去把瘫坐在地上的张二夫人也押了过去，其余人等也退到了门外。</p>
楚云韬绕过打斗场，大步走到永显帝面前，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一撩袍，双膝跪地，抱拳请罪，“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降罪！”</p>
如今情势大好，永显帝似乎心情不错，指了指那几个刺客，“就凭你带的这几个人，是救驾，还是看戏？”</p>
楚云韬抬头看于丹青，却见于丹青正一个劲儿的朝他眨眼，用唇语说着，“我叫你看戏，你自己想的救驾。”</p>
亲儿子怀疑亲女儿，总没问题吧？</p>
楚云韬皱眉，她的人明明就说父皇可能有危险，让他带人来看看，怎么又成看戏了？</p>
于丹青翻了白眼，索性研究高手们的招式，懒得看他。</p>
穿帮就穿帮，反正她又没干坏事，永显帝对她的怀疑从来就没停止过，有没这一件也都无所谓。</p>
楚云韬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微瞪了她一眼，对永显帝道，“三皇嫂派人通知儿臣来看戏，儿臣问了详情，觉得事有蹊跷，唯恐您有危险，便带人来救驾了。”</p>
永显帝淡淡的扫了他和于丹青一眼，道，“楚蕴呢？”</p>
想到庭院中那个血人儿，再想想于丹青的诡异，楚云韬决定当个哑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