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不想说，周良辰就不会再追问，最后强调了一句：“有事就找我。”</p>
然后柔声道了句晚安，便等她先挂断了电话。</p>
窗外的雨小了不少，周良辰又找出来一个火机，点燃了一支烟，站在窗前看着无尽的黑夜。</p>
这样的混沌才像是他的世界，除了雨声和她的声音，没有别的烦心事情。</p>
他讨厌现在的生活，找不到继续呼吸的理由的时候，有个小丫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把原本禁锢自己的条条框框毁的乱七八糟，还带来了一个太阳，和几颗闪闪发光的醒醒。</p>
使他不得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猜想她下一步又要把什么好东西带进来。</p>
或许只有等到世界都乱作一团，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只留下她地足迹，才能得到真正想要的清净。</p>
周：“宝贝，晚安。”</p>
许久，江唯一才回复：“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会误会的。”</p>
他愣住了，手停在键盘上，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最终选择沉默。</p>
那只兔子被他拉过来捶了一拳：“江唯一，磨人精。”</p>
次日清晨，文科三班的家长群里就收到了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单，江唯一不仅出现在班级第一名的位置，还位居阶段的榜首。</p>
老江激动地转发到了“相亲相爱江家人”的微信群里，大伯首先发来贺电，随后就是其他叔叔婶婶。</p>
大伯还特意把手机上面的字放大给奶奶看，在她耳边解释道：“咱们小四姐出息了，考了第一名！”</p>
奶奶双手把手机接过来，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孙女的名字，其实她不识字。</p>
“第一名…好…上大学…”</p>
“那肯的呀，看你孙女多张长脸呀！”</p>
江唯一没有露出过多喜悦的情绪，默默帮忙记录着医生刚刚要求的注意事项。</p>
小叔故意提高了声音，揪着旁边弟弟的衣领子，把他推到江唯一旁边：</p>
“都是姓江的，看看你小四姐，再看看你，让你小四姐好好教教你怎么学习。人家这次可是考了实验高中的第一名，全校第一！”</p>
他最擅长用这种夸奖式的语言来嘲讽江唯一，目的就是不断给她施加压力。</p>
奶奶一回到家里面，就拉着江唯一钻进自己的小房间，其他人都不准进去。</p>
三婶把妹妹往里面推，却被奶奶拒之门外，于是没好气地说：“老太婆肯定是想偷偷把她的银元都给小老四！”</p>
大伯有些生气，他们口中整天争来争去的银元都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一大家人却因为这个闹得不可开交，于是他就批评了三婶：</p>
“那小四姐确实挺奶奶话，你家五妹啥时候能好好跟老人说句话?”</p>
三叔拉住三婶，让她闭了嘴。</p>
江唯一站在一边，房间里的一切都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奶奶的大木床，还有像宝箱一样的储物箱，发黄得已经被取缔了的有线电话…</p>
奶奶口中念念有词，从陈旧的巷子里面翻找着什么，最后拿出一个布包。</p>
一层一层的布打开之后，里面暗红色的漆木盒子就显现出来了，他把江唯一叫到跟前。</p>
“这是我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p>
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把小小的木梳子，有一根梳齿已经断掉了，但是经年累月的玉手掌摩擦，她的表面变的光滑无比。</p>
奶奶手还是有些抖，拿起梳子放到江唯一头上，她轻轻蹲下身子，任由奶奶梳着。</p>
小时候，她的一天总是从奶奶梳头开始。</p>
“唯一啊…”</p>
奶奶极少叫她的大名，江唯一有些紧张。</p>
“想看我的小唯一嫁人啊。”</p>
奶奶的声音苍老，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多了许多不服和期待，她不服气老天爷不给自己多留一点时间，可以亲眼看看她的小四姐穿西服、披盖头、上花轿…</p>
江唯一把树枝接过来捧在手里，她站起来已经比奶奶高了，可以很轻松的看到她的花白的头发。</p>
“一梳长命百岁，二梳寿比南山，三梳无灾无难……”</p>
就像奶奶帮她一样，她帮奶奶梳头，每一下，都要从发根疏到发尾。</p>
“我的小唯一，这个你要好好收着，谁都不要给，谁也不要说，就算是你爹妈，也不能说……”</p>
奶奶交代地很庄重，小布包打开，里面躺着两块银元，这就是叔叔们一直争抢的“宝贝”。</p>
“我不想给他们，都给你，都给你。”</p>
那一刻江唯一还不知道这两块小小的银片，后来竟会引起那么大的风波。</p>
江唯一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成绩，更何况这是第一次模拟考试，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月考都要接近高考。</p>
她想过自己可能考得不错，但是考这么好，确实是意料之外。</p>
回到学校，刘美人揽着她的肩膀说：“你个狗女人深藏不露啊，我姐妹牛批，文科阶段第一啊老铁！”</p>
听着周围人的惊叹，她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