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仙翁笑笑,却也由衷感到欣喜,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看来是一点都没有错的。没有想到神龙子这样令整个江湖头疼的魔头,也未能逃过爱情的枷锁。但是,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故意在消失江湖,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此,却也真的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
南仙翁并不关心神龙子和杨水仙之间的事情,接着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五年来,江湖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难道说他现在真的去了辽东吗?难道他真的跟着熊廷弼袁崇焕抗击后金铁骑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事情的不同方法。神龙子却选择了一个令整个江湖都不曾想到的道路。为了逃避,他真的会从戎,进入军营吗?
佘逐末脸上一笑,道:“实不相瞒,晚辈并不知道神龙子的所踪。不怕前辈笑话,一个月前,晚辈为了一个赌局去暗杀沧州薛一霸。我真的不知道神龙子是如何知道了我的踪迹,悄然跟随与我,在沧州找到了我,并将身受重伤的袁崇焕交到我手上,让我带他上昆仑山找前辈,替袁崇焕解毒疗伤。他害怕你不肯出手相救,还特意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他告诉我,看到那封信你一定会出手相救。”
话说完,鹿童子已经将神龙子的信交到了南仙翁面前。
南仙翁看也没有看那封信一眼,沉默一会,道:“神龙子是个江湖人,做事真的和别人不一样。他到底在想什么,要做什么,真是你我想都想不到的事情。他本是江湖一浪子,与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却仅仅因为和熊廷弼的私交就让老夫出手救人,真是越来越猜不透。”南仙翁看着远方,似乎能够看到神龙子脸上带着笑,正在和他招手,接着道:“老夫若是不出手相助,倒是折了神龙子的面子……”
南仙翁轻叹一口气,道:“你跟我来。”
佘逐末不敢违逆南仙翁的意思,他就跟着南仙翁走近了左厢房。
那是一间用茅草搭建的房屋,门上挂着一把几乎要生绣的破铁锁。南仙翁将锁打开,推门就走了进去,佘逐末也跟着走了进去。
佘逐末定眼仔细看去,一张石桌摆在屋子中间,桌上还有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墙上挂着一幅地图,那竟然是一幅辽东作战图,更是明军和满洲鞑子行军布阵图。左下角赫然写着“袁崇焕”三个字。
左手边一张简陋的床,那是用两张破旧的烂板凳搭上几块木板而成,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南仙翁指着墙上的辽东作战图,道:“这间小屋就是神龙子的,这幅画也是神龙子画的。”南仙翁歪头想了一下,接着道:“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他曾经去了一趟辽东,为熊廷弼帮过几天忙。”
南仙翁指着作战图上“袁崇焕”三个字,开口道:“回来后就闭门不出,做了这幅图,老夫却不知道他画这幅图有什么用途,难道说他也要上战场吗?为什么还要偏偏题写袁崇焕三个字呢?”
佘逐末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道:“我记得神龙子曾经提到过,当年,袁崇焕年轻时即心系辽东战局,他曾经于天启二年,单骑出阅边塞,而且还有‘予我兵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的豪言壮语。”
南仙翁点点头,心中疑虑甚重。他虽然和神龙子相交,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明白神龙子心中到底有何想法,道:“难道说神龙子早已经和袁崇焕交好?”
佘逐末也并不能肯定,含糊道:“也许那时候他也是受了熊廷弼之托,保护袁崇焕而已呢?”
南仙翁轻轻叹一口气,他永远不知道神龙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佘逐末看着那副辽东作战图,他虽然不是镇守宁锦防线的明朝将领,但是他也曾到过辽东。他也曾见到两军交战,见到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景,道:“现在辽东战事吃紧,当今皇上却躲在宫中做些木匠活计,将朝中大权交给一个阉人魏忠贤。小人得志就要胡作非为啊,他们擅杀熊廷弼,罢官孙承宗,这是自毁长城之举,辽东岌岌可危啊。后金满洲人厉兵秣马,想要攻入山海关一统天下想来只是早晚的事情,大明王朝气数已尽啊。”
南仙翁哈哈一下,道:“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都是定数。陈胜吴广早已经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鹿死谁手,天下归于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遭受战争之苦。”
佘逐末却没有想到南仙翁虽然避居昆仑,但是心中却还装有天下黎明苍生,他笑笑道:“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生死也是定数吗?”
佘逐末话未说完,却双手抱头,脸色发青,惨叫一声,退后两步跌出了屋子。他躺在地上,全身痉挛的蜷起,就像是一条死狗一样。
鹿鹤两童子更是已经吓的傻傻的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佘逐末的双手已经发青,血管暴涨,就像要冲出身体一样。
南仙翁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佘逐末的身旁,他左手就扼住了佘逐末的手腕。佘逐末瞬间睁大了双眼,眼眸中充满着血丝,发着绿光,就像是深夜中独行的狼。
佘逐末张开了口,就扑向南仙翁,就像是一只吮血的蛇。
佘逐末的嘴要咬到南仙翁的一瞬,南仙翁的右手也已经紧紧的扼住了佘逐末的咽喉。佘逐末的双腿贴地一扫,犹如毒蛇抽动的尾巴。
佘逐末的双腿没有扫到南仙翁,他自己已经先被南仙翁推出的一掌打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撞在了鹿鹤两童子刚刚扶正的香炉上,摔在了地上,口中的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血竟然也是黑色的,令人感到恐怖更令人恶心。
南仙翁看看傻傻的两童子,叹一口气,道:“鹿童子,将佘逐末扶上床,让他平躺好。”他转头又对鹤童子道:“鹤童子,将天山雪莲取来,要快。”
天山雪莲,又名“雪荷花”,新疆特有的珍奇名贵中草药,生长于天山山脉海拔四千米左右的悬崖陡壁之上、冰渍岩缝之中,具有独特的药理作用和神奇的药用价值,人们奉雪莲为“百草之王”、“药中极品”。
天山雪莲乃是雪鹰子送给南仙翁的。
鹿童子使劲搀扶起佘逐末,让他平躺在茅草屋中那张神龙子的简陋的床上。佘逐末的脸色铁青,平躺在床上就像是一具死尸。
南仙翁将佘逐末的上衣脱去,他的身上也都已经变青,身上到处都是小小的结疤,让人感到恐怖,有一种令人恶心呕吐之感。
鹿童子忙问道:“师父,他这是怎么了?”南仙翁将鹤童子拿过来的天山雪莲放进佘逐末的口中,叹一口气,自语道:“十三楼毒蛇堂堂主,命可真够大的,这些也是天意,也是定数吧?”
天山雪莲不愧为“百草之王”、“药中极品”。一炷香的是时间,佘逐末的脸上身上的毒青渐渐退去,脸上也渐渐的有了血色,就像是一条变色龙。
佘逐末慢慢的睁开眼,南仙翁就站在他的面前,酒葫芦就摆放在床头。
佘逐末这次却没有客气,拿起酒葫芦仰头便将酒葫芦中的酒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口中。佘逐末轻舒一口气,就像是从鬼门关闯过一次回来,他笑笑对南仙翁道:“神龙子这个小王八蛋,下的毒果然厉害,竟然真的差些要了我的命啊。下次让我遇见他,非要打他个满地找牙,让他跪地求饶不可。”
南仙翁却哈哈一笑,道:“你说神龙子给你下了毒,这是怎么回事?我和神龙子相交十年,从没有听说过他会施毒?”
佘逐末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怕前辈笑话,江湖上使毒最厉害的莫过于蜀川唐门,但是晚辈使毒却也绝不在蜀川唐门之下。但是这一次,我却败在了神龙子手上。”
佘逐末似乎并不想过多回忆那一段令他有些不堪的回忆,道:“那一夜,神龙子在沧州找到了我,让我带着袁崇焕上昆仑。他害怕我中途撇下袁崇焕不管,就使手段逼我吃下了一粒药丸,告诉我说那是蜀川唐门中最为剧烈的毒药,只有前辈您可以解此毒。”
南仙翁点点头,明白了事情缘由,道:“原来你带着袁崇焕上昆仑,并非出自你愿。醉翁之意不在酒。救护袁崇焕只是你此行的一个托辞,救自己的命才是真的。”
佘逐末脸色一红,被人揭穿了了心事,低头道:“神龙子一句话,自然是不能够让我轻易就范的。但是神龙子却又并不是一个会开此玩笑的人。我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奈之下,方才走上这条路。这一路上,每到夜深的时候,我的头就疼得厉害,我知道这一定是神龙子的剧毒在发作,所以我就马不停蹄的带着袁崇焕赶到昆仑。天佑与我,没有让我暴死在荒郊野外。”
南仙翁哈哈一笑,他走到门前,道:“神龙子果然就是神龙子。江湖上独一无二的神龙子。”佘逐末忍着痛也下床,焦急的问道:“仙翁,我身体的剧毒是不是已经解了?”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佘逐末虽然取过多人性命,但是却也并不想如此丢掉自己性命。
南仙翁道:“一切都是定数啊。你真的以为你中了神龙子的毒吗?”佘逐末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理解南仙翁的意思,他惊问道:“仙翁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没有中毒吗?”
南仙翁摇摇头,道:“实不相瞒,你真的没有中神龙子的毒。神龙子也绝对不会用毒来伤人的。”佘逐末看着南仙翁一脸的严肃,道:“难道是神龙子用一颗假药丸戏耍我。下次让我见到他,一定要他好看。”他却转脸疑惑道:“可是我的头却真的如他所说,每天都会巨疼。如果不是中毒,这又如何解释?”
南仙翁走出屋子,站在院子中间,望向远方,在远方的某个地方,神龙子就在向他招手。
他对一脸茫然的佘逐末道:“佘堂主,你每天头疼的厉害,并不是中毒而致。只是因为你练碧血邪功,导致走火入魔的缘故。”佘逐末心中一惊,脸上掠过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惊异,心中秘密竟然被人揭晓,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赤裸裸的展现在他人面前。
他开口道:“我不相信。”南仙翁笑笑道:“佘逐末,十三楼毒蛇堂堂主。你从小就喜欢和毒蛇为伍,为了练成碧血邪功,竟然要让毒蛇来喂养你的身体。你身上出现的那些结疤,都是毒蛇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