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大喝一声,道:“见到我们郑大人,还不下跪磕头,免得白白将性命葬送这茫茫大海。”将兵们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见到周应秋跪地磕头,也都依次跪倒在船上冲着龙船磕头。
龙船就停在了周应秋的粮船前面,身穿青布长衫的中年人抱拳施礼,对周应秋哈哈一笑道:“在下郑芝龙,收到消息,说有倭寇来抢我的粮食,真是不知死活啊。”
郑芝龙瞭望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大海,接着道:“谁不知道,在这片海域,都是我郑芝龙的。敢在我地盘上抢粮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话说完,郑芝龙又是哈哈一笑,笑声爽朗,但是周应秋却感觉到像是来自地狱深处,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周应秋脸上带着哭一样的苦笑,作揖还礼开口道:“在下督粮官周应秋,见过郑大老爷。”手持羽扇,双眼色迷迷的汉子轻摇两下羽扇,道:“周应秋,周应秋,听着怎么就是那么耳熟呢?”思虑一下,接着道:“想必你就是当朝魏忠贤手下的十狗之首周应秋吗?”
施大宣开口道:“在下施大宣,听说你很善于烹饪,魏忠贤的侄子,那个什么肃宁伯魏良卿最喜欢吃你烧的猪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你才能升至左都御史的位置?”话讲完,一船人都笑开了花,仿佛面前的周应秋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施大宣拱手一揖,开笑道:“今日有幸见到周总宪,真是幸会啊。”
周应秋的脸已经憋红,顿觉的自己被这些人戏耍。但是他没有去辩解,想来辩解也无意,因为这一切都是事实。周应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越解释会越解释不清楚,满腔怒火积压在心底,但是却又不得不摆出痛苦的笑脸。自己在朝堂之上都是横着身子走路,连皇帝老儿都要礼让三分。谁曾想到今日却虎落平阳被这群狗欺负。若是今日能够回到紫禁城,老子一定让九千岁魏公公出兵围剿你们这群海匪。
身材魁梧身穿藏青布长衫的汉子似乎看透周应秋的心里,不禁哈哈一笑,他指着周应秋,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煨蹄总宪周应秋啊。都说你煨蹄的功夫炉火纯青,却不知道……”
郑芝龙见周应秋一脸尴尬,也是哈哈一笑,对着身穿藏青布长衫的汉子道:“陈鼎啊,怎么能随便的揭人家的伤疤呢,这可是不像话的啊。多伤人家自尊啊。周老弟不辞辛苦,为我们征集如此多的粮草,你们却在此处开口谈笑,确是大大的不应该。”
郑芝龙本次来只为劫取粮草,他自然不想过多的与朝廷,尤其是九千岁魏忠贤结梁子。周应秋又急又愤,自己辛苦为朝廷督办征集的粮草,原指望此次督粮成功,缓解朝廷之急,定能够升官加爵。但是不成想瞬间就要拱手让给这群海盗。
但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如今势单力薄,手下将兵也早已经都吓破了胆,绝对不是他们对手。若是自己逞英雄,惹怒了这些海匪强盗,自己定然难逃葬身大海的命运。现在应该想如何脱身才是正道。
思虑之季,郑芝龙却又开口道:“如果说你真的善于烹饪,那不如给我们兄弟也做一顿丰盛可口的饭菜,如何?若是能够吃到周老弟亲自做的饭菜,那绝对是大大的荣幸。想来当今皇上也没有如此福分,能够尝上周老弟做的饭菜吧?”
周应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就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郑芝龙等三人对自己的调侃嘲笑。
自己能够坐上左都御史的位置,确实因为给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做了一份红烧猪蹄。却不曾想到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笑料。
陈鼎却开口道:“元帅,我们寨中不是正好缺少一位火头工吗?不如将周总宪留下来,伺候元帅。”郑芝龙点点头,斜眼看着周应秋,哈哈一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却不知道北京城的九千岁魏忠贤同不同意?”
陈鼎冷哼一声,对周应秋嗤之以鼻,接着道:“魏忠贤在京城中做他的九千岁,与我等有何关系。但是在这片海域,你才是万岁啊。”郑芝龙就喜欢别人如此称呼,他又看着周应秋,道:“却不知道这位炜蹄总宪愿不愿意呢?在我这里你可以享受更多的荣华富贵。”
陈鼎一脚踢在周应秋胸前,周应秋重重的跌倒在船板上,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陈鼎接着道:“想来周总宪高兴的很,你们看看,现在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吗?”
一句话说完,船上所有人都是哈哈一阵大笑。周应秋忍着痛,却又没有办法。郑芝龙纵横海上,称得上是第一大海盗。朝廷虽然多次派人围剿,但是每次都死伤惨重,无功而返。
施大宣对郑芝龙道:“元帅,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个炜蹄总宪周应秋可是不简单,他位于魏忠贤十狗之首,由一小小知县,擢升到左都御史。他先投靠魏广微,魏广微失宠,改投阁臣冯铨,冯铨失宠,又投靠崔呈秀,现在又依附魏忠贤这个老怪物,因而被讥称为四姓家奴。”
陈鼎一听“四姓家奴”,拍拍手笑道:“当年,三国第一猛将吕布也不过如此,没有想到这里又出现了一个。”陈鼎看着周应秋,调侃道:“你不如现在跟着我们郑元帅,改作五姓家奴,到时候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你就是天地间蝎子粑粑独一份。”
施大宣也是哈哈一笑,却摆手道:“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