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仙姑对于剑尊的恨,却还是抵不过情人的热情与温暖。
荷仙姑拉住戴斗笠的汉子的手,就像是拉着情人的手。瞬间却又变得温柔了许多,和刚才出手杀人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荷仙姑让汉子坐在自己对面,开口道:“花倾城根本就不是人,简直就是禽兽。也许,连禽兽都不如……”她似乎在对汉子倾诉衷肠,眼睛中却已经有了泪……
客栈中很多人都是见过四季山庄庄主花倾城。花倾城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是多少花季少女的梦中郎君。
剑尊点点头,他似乎已经读出了荷仙姑内心深处的愤恨,开口道:“我知道。但是二十几年前,你还是决定要离开名剑山庄嫁给他,不是吗?”
荷仙姑轻轻一笑,道:“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江湖人都以为花倾城定然是怜香惜玉,但是却有谁知道他只将世间女子当成他的发泄对象,满足他私欲的玩物。他简直就连畜生都不如。”
荷仙姑话未说完,声音已经哽咽,眼中也已经包含泪水。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遭了多少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杨水仙忽然间却又有些要同情她了。
她忽然间又想到了神龙子,他是不是也和荷仙姑口中所言的花倾城一样呢?她没有过多的想下去。若是有一天,能够再次遇见神龙子,她唯一所做的,就是将自己手中剑刺入他的咽喉。但是,自己还有机会看见神龙子吗?
所有人都是其他人手中的玩物。
剑尊脸上却是一笑,笑的很是诡异。也许,荷仙姑心底,对于花倾城的恨更甚。至少到现在,她还是生活在花倾城的阴影中,无法自拔。自己当年对她的侵害,也许只是一个小伤害。而且,过去那么长时间,这道伤痕也早已经成了一个疤……
剑尊却坐回自己的桌子,饮一口酒,道:“踏歌蓝采活,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春树,流年一掷梭。故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有波。长景明在晖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李铁拐吃惊一下,惊问道:“蓝采活。”李铁拐其实早已经认出了手持长鞭的汉子就是当年的剑八仙之一的蓝采活。但是听到剑尊一句话,还是颇感有些意外。
手持鱼鼓的张过牢也惊问道:“蓝采活?”剑尊转脸看着荷仙姑身旁那位头戴斗笠的汉子,开口道:“蓝采活,你我一别就是接近二十年,难道不过来叙叙旧吗?你虽然离开了名剑山庄,离开了剑阁,但是我们毕竟相识一场啊?”
张过牢也是一笑,道:“没有想到我们剑八仙分别二十年,今日却还能够在这里相聚。”头戴斗笠的汉子慢慢摘掉了头上的斗笠,一张饱经沧桑的却还英俊的脸,一双有神却又惊恐的眼神。他开口叹气,低语道:“我已早已经不是名剑山庄剑八仙的蓝采活了,我现在只是别人手下一个驾车的马夫,狗一样的人。更不敢高攀各位江湖大侠。”
荷仙姑却走过来,坐在剑尊身旁,举起桌上的酒一饮而下,道:“大家毕竟都是从名剑山庄出来的人。俗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是吗?我们今天就将这位姑娘送给剑尊,算是见面礼了。”剑尊却道:“我不是乞丐,别人送给的东西,我不要。”荷仙姑哈哈一笑,看着杨水仙,道:“如此一个美人,也是你虎口之下抢夺回来的,现在送给你了却又不要了。既然不要,我也没有办法。那么我就送给其他人好了。你我都知道,杨水仙是什么人?“
剑尊当然知道杨水仙是谁,那是神龙子的女人。
“既然没有人要,就送给我好了。”声音低沉,就像是从地狱中发出来的。一阵阴风袭来,一股莫名的杀气也如泛滥的江水滚滚而至。
两个人抬着一顶轿子就从远处飞进了客栈,轿子就落在了荷仙姑坐过的那张桌子上。客栈中所有的人见到这两个人,看见这顶轿子,脸色都已经变得煞白。
只有墙角那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还是趴在桌上梦周公,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他喝的酒已经太多。喝酒太多的人就一定会醉,醉到不省人事。
两个人,两个纸人,两个只有在棺材店才能买到的纸人。一顶轿子,一顶纸糊的轿子,一顶只有在棺材店里才能买到的轿子。纸轿就在桌子上,两个纸人伸长了胳膊架在轿杆上,脚未落地,就像是两个吊死鬼。
轿子中传出来令人听着瘆人的“嘎吱”声音。
杨水仙想哭却已经找不到眼泪,她现在真的后悔不应该冲动的跑出蝴蝶谷。癫大师想必还在做着那道美味的蛇羹,自己是不是已经伤透了他的心。花仙子也应该在照顾鬼影子。
神龙子呢?
现在自己还能寄希望与神龙子吗?他现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人知道。天地间想来也没有人还能够再想着自己。她现在才知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悲哀,她只有心里暗骂这群畜生。
如果自己肯低头拜癫大师为师,也许就可以少受一份罪。那不是罪,而是一种侮辱。
剑尊饮一口酒,哈哈一笑,道:“活阎王既然来了,不会总躲在轿子里啃骨头吧?我们这里还有酒,可以下来同饮一杯。”
轿帘也是纸做的,活阎罗掀开纸做的轿帘,就像是布帘一样轻柔。
活阎罗脸黑的就像是木炭,满脸络腮胡子,身材却不足三尺,乍一看去,就像是发育不完全的孩童。但是丰都鬼城活阎罗却是令江湖都闻风丧胆的人物。
活阎罗左手抓着一根骨头嚼的正起劲,他身体一动已经飞出轿子,落在了剑尊面前。
活阎罗开口道:“剑尊几十年都没有离开名剑山庄了吧?今日却有幸能见到剑尊真容,想来也是福气不小。”剑尊道:“不错,上次是因为我受大哥雪鹰子之邀去了趟天山,路过丰都鬼城……”活阎罗点点头,却又摆手笑道:“我自然不是来叙旧的。”剑尊道:“这间客栈中所有人的都不是来叙旧的,不是吗?”活阎罗将手中那块骨头嵌入了桌子里,站起来道:“明人不说暗话,更不作暗事。大家和我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妖刀‘天问’而来吧?”
没有人承认,但是也没有人否认。
活阎罗看着众人,哈哈一笑,道:“既然江湖上有那么多人觊觎这柄妖刀,想来定然也是不免一战。但是,我却又害怕伤了别人,更怕别人伤了我。我对这柄妖刀却瞬间已经没有了兴趣,索性现在就让给你们好了。那我就将这个漂亮的姑娘带走,各位都没有意见吧?”
舒忘祖撕一块肉放进嘴里,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活阎罗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客栈中还有人敢和自己叫板。他斜眼看看舒忘祖,又是哈哈一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就是一个只会偷偷吃些猫肉的舒忘祖啊。”
舒忘祖点点头,道:“这位姑娘呢,本就是神龙子的女人。而神龙子却又是我们十三楼的人。也就是说,这位姑娘也可以算是我们十三楼的人。不知道,这样说,你们能够听明白吗?如此,怎么能够随便让别人带走呢?”
呼延啸虽然受了伤,但是听得舒忘祖一句话,顿觉有道理的很。他也开口附和道:“十三楼的人,怎么可能就随随便便的让你们带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