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那是一首南北朝时期的民歌《敕勒歌》。
描写塞外草原广阔雄浑的景象,气势恢宏,动人心魄。无边的草原,风光壮丽而秀美。这首原本是敕勒民族的歌曲,堪称对草原的绝唱。
没有到过蒙古草原的人,自然无法能够体会。
茫茫的科尔沁草原享受着夕阳带来的一丝温暖,安静的就像是远离尘嚣的一个处子,优雅的横卧在塞外。这里远离辽东战场,闻不到一丝硝烟战火,更看不到尸横遍野和漫天哀嚎。
这里一派祥和安逸,让人有一种欲罢还休的感觉。
“春风又绿江南岸”,绿了的不只有江南岸,还有这茫茫的草原。悠悠青草香,远处那成群的牛羊在草原上悠闲的吃着草儿。
蒙古包就像是一个个小山堆,点缀在这辽阔的天地间,远望去,就像是一朵朵的白莲花盛开在这片草地上。牧民们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鞭和套马杆唱着欢快的蒙古歌,看着自己家的牛羊,脸上现出一副无法言说的幸福感,几只猎狗像撒了欢似的在自家主人鞍前马后的乱跑。
科尔沁,蒙语意为著名射手。在元代,是成吉思汗铁木真二弟哈布图哈撒尔管辖的游牧区之一,位于内蒙古东部,在松辽平原西北端,包括整个兴安和通辽的一部分地方。科尔沁草原西与锡林郭勒草原相接,北邻呼伦贝尔草原,地域辽阔,资源丰富。
满洲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死,皇太极荣登大汗宝座,继承其父遗愿,继续率军攻打大明。为了加强政治势力,皇太极积极和蒙古各部落结亲,将原本大明归属之地的蒙古接纳成了自己的政治盟友。
而皇太极本人更是作出表率,娶了科尔沁贝勒莽古斯的女儿,从而加强了满洲与蒙古各部落之间的盟友关系,更加增强了满洲的势力及范围,使得蒙古各部落成为了满洲的附属国,更是减除了攻打大明的后顾之忧。
“啪”的一声鞭响,一位满脸横肉,面目狰狞而气势汹汹的蒙古汉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远处走来。他的腰间插着一柄蒙古弯刀。
他手上拿着一张纸扇,装模作样附庸风雅的扇着风,就像是一只杂耍的狗熊,令人可笑至极。
扇面上写着一首诗,诗中写道,“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那是文天祥的《过零丁洋》。
宋末,蒙古大军东下,恭帝德祐元年,文天祥于赣州阻止义军,入卫临安。次年,任右丞相兼枢密使,出使元军议和被拘,后逃脱至温州,转战于赣,闽,岭等地,曾收复多处州县。
广东海丰北五坡岭文天祥兵败被俘,押往大都。次年过零丁洋,有感而发作此诗,以明志。随后又被押解至崖山,张弘范逼迫文天祥写信招降固守崖山的张世杰,陆秀夫等人,文天祥誓死不从,又念此诗已明志而誓死不屈,就义与大都。
蒙古汉子的身后跟着一群双手双脚都被绳索捆绑在一起的身穿破旧长衫的汉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个衣衫不整,就像是战俘一样。衣衫上还有几条被皮鞭抽打过的血口,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就像是被拴着鼻子的牛。
他们身边还有十几个手持长枪,握着长鞭的蒙古大兵,他们脸上都露出奸邪的笑,看着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他们眼中,这些汉人就像是猪狗一样的牲畜,可以任由他们打骂凌辱,甚至可以随便屠杀。他们都是战利品,更是自己的私有品。满洲与大明连年征伐对峙,使得辽东成了重要的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乎每天都在不断的上演。流离失所的辽东难民为了保命纷纷逃到蒙古草原,谁又曾想到,这里却又有另一种苦难在等待着这些流民。
一位头戴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破旧的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鸾带,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的中年汉子就在这群汉人队伍里。
他的脸上血色全无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紧盯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手握纸扇的蒙古汉子。蒙古汉子的样子虽然令人可笑,但是所有人都没有笑,因为没有人想挨鞭子。
他的衣衫已经被长鞭抽打的落下几条血口.血虽然已经止住了,但是疼痛却一点都没有减轻,仿佛有数不尽的怪虫啃噬他的心。
蒙古大汉手里的扇子是他的,那张扇子也许要比他的生命都重要。他想起了文天祥,想到了死,死去方可一了百了,看不见世间繁华,更看不到世间仇恨杀戮。
文天祥尽忠不屈而死,名垂千古,后世所敬仰。但是自己如果死在这孤独的异乡,终究逃不脱一撮黄土,又有谁能够记住自己呢?
百无一用是书生。
自己虽然自负满腹经纶却无用,欲卖与帝王家却又不得。但见得大明大厦将倾,又有谁能够力挽狂澜呢?蓟辽总督熊廷弼传首九边,孙承宗也被革职,大明天启皇帝朱由校如此自毁长城。袁崇焕虽然炮轰努尔哈赤,却也难逃放逐归籍的下场。
难道大明江山真的要易主吗?真的要拱手让给后金的满洲鞑子吗?
中年汉子不忍再想下去,大明王朝二百多年基业,到头来也是一场空。倒也是真迎来那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谶语。若是太祖洪武朱元璋,成祖永乐朱棣若泉下有知,不知道是否能够瞑目?
中年汉子想到如此,眼神渐渐迷离,不知是忧愤还是无奈。
他不知道这蒙古汉子会将他们这群人带到什么地方去,自己以后的下场是什么样子的。自己就像是被套牢的牲畜。抬头望着前面一望无际,分不清地界看不到尽头的茫茫蒙古草原。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人生的尽头,前面等待自己的也许就是死亡。
他轻轻的回头,眼光落在队伍后边的一位身穿灰色粗布长衫,面目姣好的一位少年身上。少年的衣衫也已经出现了几条血口,他的脚上早已经磨出了血泡,他也是咬着牙忍着疼痛艰难的向前走去。
也许,只是为了少挨几下鞭子。
中年汉子恨恨的看着一群行尸走肉,他多想挣脱开这条绳索,带着那位少年策马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园。他多想手中有柄利刃,能够割断这囚绳,让这些人重获自由,免受屈辱。
回到家园又如何呢?
他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轻轻长叹一声,千头万绪的理不清的往事便都涌上心头,心内自语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真的是一点都没有错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又怎能逃脱这条枷锁,离开这里呢?这里不是我要的生活,看清楚现在的夕阳,却不一定能够在看到明天的日出啊。”
哀莫大于心死,人生的可悲,就在于失去了生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