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大玉儿说那是四五年前的事情,心中一算,暗道:“那正是神龙子去到天山的时候。江湖传言,神龙子与雪鹰子比剑,失足跌下山崖。他为什么会和癫大师在一起呢?他们又怎么会来到这科尔沁草原呢?天山一战后,神龙子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江湖上。他们现在又去了什么地方呢?神龙子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一连串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子,倒真的成了江湖上的一尊神。
杨先开轻轻长舒一口气,却故意开口问道:“大玉儿有如此机遇,怎么我却不知道呢?你这个小丫头还真的能够隐藏心事的?”大玉儿听他话语,颇有责怪之意,便道:“那也是四五年前的事情,当时后金大汗努尔哈赤病逝军中,你陪同阿玛赶去吊唁。听那似和尚非和尚,似喇嘛非喇嘛的人疯疯癫癫,言语不知所云,也便没有放在心上。待你们回到科尔沁,接着就是我姑姑哲哲下嫁给新大汗皇太极。我早已经将此事丢在脑后。今日若不是这位先生提及,我都忘记了还有此事的发生。”
大玉儿所言非虚,癫大师做事向来疯疯癫癫,说话也是语无伦次。
杨先开料想大玉儿也不会欺骗自己,但却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想来大明王朝建立以后,与蒙古各部落的征战不断,定不会将一个蒙古族女子接进宫中,封为皇后,那么母仪天下定然就是胡言。
杨先开看着科尔沁东北的辽东之地,那里却有满洲人建立的后金汗国。科尔沁乃是后金汗国的属国,寨桑贝勒的妹妹哲哲下嫁给了后金大汗皇太极,难道说大玉儿也会离开这科尔沁到后金汗国,做什么皇后,竟然还能够母仪天下?后金汗国难道说真的能够大败明军,一统江山吗?
杨先开心中一紧,似乎感到无穷压力从各个方向袭来。一身冷汗却早已经将他的衣衫打湿了。
科尔沁草原也曾经是大明的属国,但是现在却紧紧依靠了满洲鞑子。
中年汉子点点头,脸上有些宽慰的笑意,但是他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大玉儿手中的扇子,在他眼中,那柄扇子比万两黄金都要珍贵。
大玉儿看着他们,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那都不重要了,你们还是抓紧离开这里吧,这里很危险?察尔和不会就这样算了的,这次我侥幸赢了他,全仰仗杨师傅略施小计。他虽不能奈何与我,但是如果你们再次落入狼口,那么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中年汉子却笑了道:“哪里不危险呢?说不定察尔和现在就躲在什么地方注视着这里,等你离开,然后来个回马枪。我们跟着你要比逃命要安全的多。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少年却开口道:“其实,我哥哥的扇子还在你手上,我们怎么能走呢?这柄扇子要比我哥哥性命都重要。”大玉儿看着手上的扇子,又看看面前这位中年汉子,道:“这扇子是你的?”中年汉子点点头,那把扇子已经跟随自己有六七年了。那已经成为他身命中的一部分。
大玉儿展开扇子,看着那首诗,念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中年汉子开口道:“这首诗是南宋末年的文天祥兵败被俘,押解大都,过零丁洋时所作。”大玉儿点点头,看着杨先开,道:“我也听杨先生说过文天祥的故事。”
中年汉子此时才仔细看一下杨先开,心知他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但是他为什么到了这里,躲在寨桑贝勒家呢?
他并没有开口去问,看着这片茫茫的草原,道:“当年,就是在这片茫茫草原,成吉思汗铁木真率领他的蒙古铁骑战胜了大金的完颜氏族,灭西夏,战大理,吞并大宋,建立了大元王朝。”
大玉儿从小就听自己的父亲给她讲关于成吉思汗铁木真的故事,每次她都听得如痴如醉,她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像男人一样上战场。她从小就羡慕那些能够上战场的女中豪杰,自从杨先开来到科尔沁,更是从头口中听到了关于花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挂帅等故事。
她没有想到在这机缘巧合之下,她能够在一群汉人奴隶中找到一个懂得历史典故的文人。虽然杨先开也经常给她讲一些历史故事,因为杨先开毕竟是一个江湖人,他所了解的,也都是原来和龙啸天饮酒之时,听龙啸天谈古论今说起过,因此知晓的并不全面。终因科尔沁草原的蒙古人对汉文化知道甚少,虽然近十几年来杨先开避居于此,毕竟能够得到的汉文书籍较少,也就成了他们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工具了。
大玉儿极少接触汉人,因此杨先开给她讲来这些故事,顿觉的让她感到杨先开乃是饱读诗书之人。杨先开心中却清楚的很,自己不过假道学而已,但是今日见到这位中年汉子,从谈吐到气质,知道他才是真正饱读诗书的文人骚客。
大玉儿双手将那柄纸扇送到中年汉子面前,道:“完璧归赵。”中年汉子没有想到大玉儿会将这柄纸扇送还给自己。他知道大玉儿也很是喜欢这柄扇子,但是他还是将扇子拿在自己手里,这柄扇子是神龙子送给他的。
大玉儿原想将扇子转送给杨先开,却未能如愿,想来也不便让他知道,以免大家都尴尬。
大玉儿便问道:“不知道尊下如何称呼?又怎么会落到察尔和手上呢?”中年汉子脸上略带尴尬的一笑,道:“辽东范文程。”面目姣好的少年开口道:“我叫范文嫣。”
范文程?
大玉儿开口惊问道:“你就是范文程?”范文程点点头,没有否认。大玉儿脸上带着笑,就像是一个捡到至宝的拾漏者。她看着杨先开,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开口道:“终于找到你们了。”范文程却问道:“你在找我们?”
杨先开却开口道:“我们家格格接到知己书信,说会有两个朋友会来到科尔沁,书信中只留下了刑名,而我们并没有见过你们,有没有你们画像,只能够每天在这草原各处奔波,如此已经有一两个月时间。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天终于见到了你们。”
大玉儿却并不以为然,开口道:“杨先生言重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她又看一眼杨先开,接着道:“不知道杨先生,这两句话用在此处是否得当呢?”自从杨先开被寨桑贝勒所救,便成了大玉儿的贴身老师,每日教些简单的汉语,包括诗词歌赋还有地方风俗及俚语趣闻。听其一句话,脸上却是一笑,点点头,开口道:“进步很快,更是会活学活用了……”
大玉儿心底,神龙子将其视为知己朋友,朋友之托又怎能够马虎呢?
但是大玉儿却一直未曾在杨先开面前提前这位知己就是神龙子。
范文程心内感激,大玉儿乃是科尔沁的格格,竟然会为了自己一个扑通的汉人如此尽心。他又想到与刀爷离别之时,刀爷曾经给他说过,神龙子已经飞鸽传书至此,心底更是对神龙子佩服至极。
一饭之恩而已,却让神龙子如此出手想帮,心底感激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大玉儿接着道:“我叫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也叫本布泰,我父亲就是科尔沁草原的寨桑贝勒,他们都叫我大玉儿。你们若是高兴,也可以叫我大玉儿。”大玉儿看着范文嫣一脸的调皮像,比起刚才要灵动的多,道:“听你名字及声音,像是一位姑娘家。”范文程哈哈一笑,道:“大玉儿果然厉害,舍妹范文嫣,出门在外,又是兵荒马乱,扮成男孩子总要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