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和多铎陪着大玉儿和范文程兄妹两人一桌。多尔衮举杯对范文程道:“范先生博古通今,晓兵法,识大义。这一招瞒天过海以假乱真之计,可是救了我等性命啊。若是不然,现在说不定就要为我送丧了。”
范文程也是微微一笑,道:“王爷乃是大富大贵之人,性命重于山,岂能是这些江湖人随便就能够取得呢?其实,若不是王爷舍得拉下面子,加以配合,我的计划又怎么能够顺利施用呢?这一切都是王爷的功劳,我不过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又怎能敌得过王爷的英明睿智呢?‘墨尔根岱青’的称呼乃是实至名归的啊。”
多尔衮站起身,走到门前,雨却已经渐渐的小了。
一阵清风出来,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清新芬芳香气。他看着远方依然不着边际的黑暗的空洞世界。
天聪二年二月,他还是一个没有战功的小贝子,初次随皇太极出征蒙古察哈尔多罗特部,运用自己智慧胆识战胜察哈尔多罗特布,使其归顺,立下战功。皇太极赐予“墨尔根岱青”的称号,赞他“既勇且智”。半个月后,他就继任了固山贝勒。在盛京,所有八旗军都会敬称他一声“墨尔根岱青”,耳朵已经听得磨出了茧。但是今天从范文程口中说出,却让他感到甚是欣慰,因为范文程是汉人。
酒过三巡,百十个兵士却像是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的躺在了地上。多尔衮也感觉到头脑有些眩晕,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仔细看去,范文程等人已经趴在桌上了。
他心内一惊,暗道:“不好,中计了。原来鬼域四圣不过就是诱饵,真正的幕后主使到底是什么人,自己还没有见到。”他将手中酒杯猛地掷在地上,摔得粉碎。海刀等三个人就站在多尔衮身旁,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酒菜中下了毒还是下了药。
唐突摸了几个人脉搏,所有人还有脉动,道:“饭菜中被人下了蒙汗药。”话未完,“嗖嗖嗖”几声,从门外窗外就飞进来几十小包不明东西。海刀两柄尖刀在手,上下翻越,瞬间就将几十个小包斗划破,小包中包着的竟然全是石灰粉,客栈已经成了白色的一片。有的石灰粉落入酒坛酒碗中,发出“呲呲呲”的声音,就像是下油锅炒菜的声音一样。
唐突和血娘子的头上脸上身上也都挂满了石灰粉,就像是刚从面缸里爬出来一样。
百十个兵士醉倒的时候,鱼鹞子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但是这几十包石灰粉散落客栈,却让鱼鹞子感到很是恐怖。他转头向后院墙角看去,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不见了。
鱼鹞子暗想:“难道是躲在角落中的乞丐做的。”他一个翻身就飞了出去落在角落里。海刀见鱼鹞子翻身飞出窗外,认定他就是那个在酒菜中下药之人,随口对唐突血娘子道:“保护好王爷。”话也未完,就翻身跟了出去。
鱼鹞子站立在墙角落里,仔细看去,那里确实有人站过后留下的深深的脚印迹,但是他巡遍整个院落马棚,却也只有这一个脚印迹,那个乞丐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海刀站在他的身后,双刀在手,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酒菜中下药?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鱼鹞子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误认为是在酒菜中下药的人,他转过身,看着海刀,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出从什么地方见过。他哈哈一笑,道:“你认为是我在酒中下药吗?你可曾亲眼看见我在酒菜中下药呢?你有什么人证物证吗?”鱼鹞子摆摆手道:“你可不要胡乱的就冤枉好人啊。看你身上衣衫,想来也是汉人不假吧?你既然是个汉人,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做满洲鞑子的走狗呢?”
海刀听鱼鹞子一句话,一股无名火就窜上心头,血液上涌,握紧了双尖刀,怒目相向,道:“受死吧。”鱼鹞子客栈中见过海刀出手,就像是两柄杀猪剔骨的尖刀,迅猛凌厉。别人用剑用刀一剑致命。海刀却将使刀杀人当成一种艺术,是一种折磨人的手法,在你身上划破一百零八刀,看着你血尽而亡。
他知道自己绝非海刀的对手,但又不能任凭着海刀像屠夫一样的宰割。他一个翻身从树上折下一根枯树枝作为御敌之刃。鱼鹞子握住树枝,心道:“你的刀法刚劲勇猛,我却不能硬碰硬的碰晦气,这树枝弹性不足,却也韧性有余,以柔克刚却也不错。”
客栈中却忽然间传出一阵奇怪的琴音,琴音起初婉转悠扬,舒缓令人享受,也许是弹琴之人,在这春夜动了兴致,忍不住高弹一曲,不忍辜负这雨后的芬芳。然而渐渐琴声中的轻松和愉悦就不见了,一种无尽的怨毒之情,弥漫而来,渐渐的成为了主要的旋律。琴声随之变得清幽,说不出的寂寞萧索冷,凄凉伤感愁,在这秋风沉醉的夜,使听者也为之动容潸然泪下。琴音越来越浓重,最后竟然就像是这无边的浓黑的夜,无情的进逼。
海刀和鱼鹞子也都感到一股无情的杀气弥漫在整间客栈,两个人也都似乎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啊”的一声惨叫,叫声撕心裂肺。“哐啷”一声,客栈的后墙上撞破了一个洞,血娘子就从洞里飞了出来,跌倒在地上,一口血喷出。幸好下了几个时辰的雨,早已将院中土地浸软,血娘子倒也并无大碍。但是她的脸色难看的很,嘴角挂着血迹,慢慢挣扎着站了起来,那身鲜艳的血红的丝绸长衫却早已经沾满了泥浆。
海刀记挂多尔衮等人的安危,更无暇去管鱼鹞子是否在酒菜中下药。他一个起落就飞进了客栈。唐突左手中握着一支箭,右手早已经握住了十三支喂了剧毒的穿心针。
一个满头银发的枯瘦的老者盘腿坐在门前,一张琴平摆在腿上,他正悠闲的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中。老者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客栈的掌柜。一股强大的内力就随着琴音弥漫着客栈,令人感到压抑恐怖窒息。
屋内屋外的兵将如何能够抵挡老者琴音奏出的杀气,很多人已经七窍流血,倒地毙命。
海刀看着枯瘦老者,感到令人窒息的压抑之感。海刀随手一扬,手中刀就飞来出去,就像是一道闪电直击向枯瘦老者。枯瘦老者身子一转,锋利的刀就划破了琴弦飞向远处,琴音忽然间中断了。
海刀看着枯瘦老者,想到鬼域四圣,想到鱼鹞子,顿觉无形的压力却又弥漫整个客栈,他冷冷开口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枯瘦老者的手轻轻拍在那张琴面上,就像是拍打着自己的情人,开口道:“你可知道,弄破了我的琴,就是要了我的命。”他的声音嘶哑,给人一种无形压力。海刀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还是冷冷的开口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一切为了什么?”
枯瘦老者微微一笑,开口道:“也没有什么,我们不过听说多尔衮征战林丹汗残部,夺得了元朝失落了二百年的传国玉玺。我等才疏学浅,没有见过如此珍贵的东西,今天想来凑个热闹,看上一看,就算是死也了无遗憾啊。”
海刀听他一言,字里行间说的清楚,实际上也就是想抢夺玉玺。他们隐藏的如此之深,想必也是早有预谋,现在只有自己和唐突两个人,而且老者内力深厚不可小觑。
多尔衮等一行人都已经醉倒,还要顾及他们的安危,这一战却不知道如何去应付。
枯瘦老者似乎看出了海刀心底顾虑,接着道:“我不是杀手,老夫也有好生之德,更不想杀人。只要你们乖乖的交出玉玺,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但是你要知道,老夫的年龄大了,忍耐性也是有限的,这里总共不下百十个人,他们会一个一个的惨死在你的面前。不要说我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我们本就是吃的这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