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似乎严寒永远都不会过去。当江南地域现在已经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时节,盛京还会偶然的下上一场雪。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雪花却又飘落起来,整个盛京又一次披上了银装。
盛京城外一户小小庄院也早已经被雪花覆盖,就像是披上厚重的一层棉被。雪虽然很小,却也已经下了有三天。庄院很小,只有三五间房舍。庄院中还栽着两棵碗口粗的松树。正屋房顶上的烟囱中却飘出青烟袅袅,映衬着雪花飘飞。屋内却又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辽东人家在这时候只会坐在土坑之上喝酒谈天。
马蹄声响起,踏破了天地间的祥和,也踏碎了熟睡人的美梦。
三匹快马从盛京方向疾驰而来,就停在了这小小的庄院外面。来人不是别人,却是鬼马刀,刀清风和秋紫衣三人。三个人离开三岔口的小客栈,一路冒雪前行,就害怕剑道人会反悔一路追来再次找麻烦。
刀清风和秋紫衣虽不明缘由,但是鬼马刀心中却明白的很,定是客栈中那落魄邋遢乞丐内力通过自己的身体外传,才将剑道人的剑逼断。他自知自己和剑道人武功相差太多,不得不像逃兵一样。虽然天阴寒,却由于长时间奔跑,他们脸上挂着汗珠,脸色鲜红喘着粗气,一张脸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
三匹快马嘴角却都已经吐出白沫,马蹄不停的踢打着雪地。
刀清风没有说话,瞥一眼这城外的庄院,双腿用力一夹马肚皮,翻身就跃进了庄院。小院中一个小小的草棚堆满了干草,草棚横梁上悬挂着几件农具,旁边还挂着一顶斗笠,一副蓑衣,这分明就是一个庄户人家的普通小院。
院中也已经落满了积雪,却没有人清理。更让人过目不忘的是院中却有两个可以同时塞下十几个人的极大水缸,水缸是空的,飘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房门紧闭着,屋内的人似乎就是要将这酷寒冷风挡在门外。
鬼马刀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这里毕竟是满人鞑子兵管辖的区域,更何况是在后金国国都城外。他们一路上冒雪寻小路而来,避开了鞑子兵,但是这里却并不安全。他
见刀清风到此连门都不敲,翻身入院,心想她如此大胆,也不太礼貌。刀爷的女儿也算是真性情,行为做事不同一般也真是少见。但是转念却又担心她的安全,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是心中却如隔着几重山。
他也无暇多想,一个起落也站在了小院中。秋紫衣一路上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恨不得刀清风被主人当成盗贼生擒送官,自己就不用看见她那张令人厌恶的脸,见他们两人翻墙入院,也纵身一跃飞进小院。
鬼马刀轻轻上前拉住刀清风的手,轻轻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就往里面闯,这样很不礼貌,也很危险。若让主人知道了,还要以为我们是来偷东西呢?”刀清风脸一红,挣脱开鬼马刀的手,道:“我要做什么事情还要你来管吗?我有没有礼貌和你又有什么相关呢?你不是有你的紫衣妹妹陪你吗?拉着我的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就算是真的要偷东西,我会到这穷乡僻壤之地吗?”
他们三人离开三岔口客栈冒雪前行,秋紫衣一路上故意缠着鬼马刀,在刀清风面前表现的很是暧昧。刀清风虽然知道秋紫衣乃是故意为之,但是心中却还是酸酸的。
几天来,鬼马刀确实没有和刀清风说上几句话,刀清风心中也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却又无从发泄。鬼马刀想要去解释,但是秋紫衣却又紧紧缠着自己,又不知如何开口。现在刀清风反问他几句,鬼马刀更是无言以对,尴尬的站立在院中,但是看着刀清风生气的样子,心中却还是暖暖的。他知道,刀清风的心底还是有自己的。
但是背后却传来轻轻的窃喜之声。
鬼马刀回头就看见秋紫衣蹲坐在小院门墙上,捂着嘴窃喜,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她的快乐就是建立在鬼马刀和刀清风两人默默痛苦之上。鬼马刀感觉全身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却又无从发作。
他口中“唉”的叹一口气,手中一掌击在院中碗口粗的松树上,松树却“咔嚓”一声折断了,重重的压在了廊檐上,几块瓦片掉落下来也是摔得粉碎。秋紫衣顿时愣在了院子里。刀清风的脸色却是一变,鬼马刀竟然敢出手劈断院中的松树。那可是神爷亲手栽种的,但是却又不能大声责怪鬼马刀。
“什么人在外面窃窃私语。居然还敢出手打断主人家的树木,真是胆大至极,还不滚进来。”
屋内一个声音传出来,声音浑厚,显是内力精纯的高手。鬼马刀也是一震,心内一凉,更加有些迷惑。他没有想到在这如此偏僻的地方却还隐匿着高手,屋内之人并没有出门却像是长了眼睛已经将院中事情看清楚。
刀清风并没有多看鬼马刀一眼,刀清风推门就走了进去,鬼马刀怕她出危险,刚要出手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啪”的一声,刀清风反手却又将门重重的关死了,将鬼马刀和秋紫衣关在了门外,也想要将一切愁情烦事关在门外。
鬼马刀摇摇头,自己不小心打断了主人家的树木,说来只怪自己唐突。他从小跟着神爷,也不是没有担当之人,他必须要见主人一面,将事情说清楚才好。他刚要上前推门,秋紫衣却身形一闪,站在他的面前,道:“这里有什么了不起,她不想让我们进,我们还不进去了呢?我们到盛京城里,找间上好的客栈,舒舒服服的休息一下,总要比这里要强百倍。”
她将声音抬高,就是故意要让刀清风听见,更是让屋内的人听到。话说完,她拉起鬼马刀的手就要向外走。
“打烂了人家的东西,却还没有一点悔意。这是所谓的‘有志不在年高’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吱”的一声响,门却自己打开了。屋内那人语气沉重而严厉,鬼马刀就站在院中听他奚落,顿觉脸上无光。秋紫衣从小任性,并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但是行走江湖,却容不得如此。
只听得屋内继续道:“小小年纪,本事不大,脾气倒是大得很吗?天寒地冻,还是到老夫屋内稍事休息,免得冻坏了身子,老夫可是无法给神爷交代了。”话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鬼马刀虽然不知道屋内是什么人,但是他既然已经提到了神爷,那看来就是神爷的朋友。既然已经敞开了门迎接,若是自己再要赌气走掉,倒显得自己小气,让他们传将出去,反而坠了神爷名头。
鬼马刀也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既来之,则安之”,他看一眼撅着小嘴蛮不在乎的秋紫衣,摇摇头,道:“主人既然有请,那么我们就打扰了。”简单的一句话,鬼马刀却也未吃半点亏,他们踏进庄院,走进屋内,是因为主人盛情,并不是自己非要进来。此举既保全了面子,主人却也没有跌份。
鬼马刀踏进屋内,脸色却是一变,变得更加红,心也跳到厉害。
屋内两个白发老者盘腿坐在墙边的土炕上正在对弈,两坛老酒就放在腿边。两个老者下一枚棋子,就饮上一口酒。鬼马刀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两位老者不是别人,正然就是江湖三爷中的刀爷和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