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子似乎听说过名剑山庄关于庄主之位的事情,但是却没有想到久居西域的剑道人对于名剑山庄剑家的事情却如此的了解。
神龙子听剑道人如此批评雪鹰子,心中感到不快,随将话题转开,开口道:“那日,三岔口客栈,见你骑马狂奔远方,将断剑丢弃,就连我都以为你受了如此侮辱,从此将剑弃之而不用了呢?却不晓得你又从何处淘的这柄长剑?”
剑道人长舒一口气,摸一下桌上长剑,就像是摸着自己情人的脸,开口道:“实不相瞒,那日贫道并不是真要与那娃娃对剑,只是因为你。”神龙子惊问道:“为了我?我愚钝,不知其意?”剑道人接着道:“从我踏入那间客栈,我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我知道那是一个真正的高手才能散发出的一种内在的气场。我看遍了整间客栈,最后确定是你。其实,我也早就听闻过你的事情,而癫大师也曾经给我讲起过你,我本来就想与你相识。我和那娃娃对剑,不过就是要让你出手,但是令贫道汗颜,你却借力打力,用内力震断了我的剑。所有人都以为那娃娃内力精深,但是也只有你我最清楚。癫大师曾经告诉我,你做事不拘小节,从来不安常理做事。当日见你既然穿的如此邋遢不堪,流落在那荒郊野外,想必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我也不便揭穿与你,便故意绝尘而去。”
神龙子点点头,略露笑意,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剑道人哈哈一笑,道:“我的剑被震断的那一刻,我就猜想到是你神龙子。笑看整个江湖,纵横江湖几十年的十五大高手,年龄想必也都在五六十岁,更没有人有返老还童之术。想那江湖之上,内力修为如此精湛深厚的,除了神龙子,贫道却想不到第二个人。但是,你与雪鹰子天山一战,听说你跌下山崖,生死未卜,因此我又一时不能确定。”
剑道人看神龙子的衣着,接着道:“想你衣衫邋遢落魄,更是让我怀疑你的身份。”神龙子看着身上一件破旧的衣衫,开口道:“江湖上是不是只有我这样一个不属丐帮,却比丐帮更邋遢的人?”
剑道人哈哈一笑,停顿一下,接着道:“江湖中却少有人知道,你如一个乞丐一样的在这荒凉之地,呆了五年,却不知你为何如此?”剑道人替神龙子解答疑惑,话锋一转,却又成了神龙子解决剑道人的疑惑了。只听他接着问道:“其实,我倒也是很想知道呢?”
剑就是剑客的生命。
剑道人一剑行天下,他手中剑就是他的情人。那日,他手中剑却被鬼马刀借神龙子的内力震断,一怒之下,就绝尘而去。他料想鬼马刀等人害怕他不认账,定会及时离开。剑道人骑马遛了一圈,转头又回客栈,要将自己的剑带走。但是当他回到客栈时候,客栈已经人去屋空。客栈中一片狼藉,苦大师和灵道姑都已经死于非命。
他听得店内小伙计言语,才知道癞头喇嘛居然被睿亲王多尔衮的人带走了。他便带上那两截断剑,便骑马来到了盛京城。他知道神龙子一定会赶到盛京。而且癞头喇嘛乃是藏地灵转活佛座下七大喇嘛之一,乃是藏地密宗佛教高手。他与藏地活佛又是亦师亦友,因而就决定要去将癞头喇嘛救出。
剑道人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却反将了神龙子一军。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神龙子虽没有传道,亦没有授业,却解了剑道人心中疑惑,心内也是高兴的很。
神龙子想到过去种种,却又不知道从何处讲起,现在他知道“一言难尽”是什么感觉。
他略一叹气,拎着酒坛站起身走到门前,看着盛京这座后金都城,缓缓道:“看着后金国力日盛,如同早上东升的朝阳,而大明已入暮色,就像是那持拐的病入膏肓的老妪,这一切不禁令人唏嘘。”
剑道人不知神龙子为何却又发如此感慨,只见他举起酒坛,将酒直接倒入自己口中,酒不醉人人自醉,只听得他接着道:“明光宗驾崩,天启皇帝朱由校登基,感激杨涟拥戴之恩,拜杨涟为左佥都御史。次年,又升为副都御史。杨涟等正直朝臣舍命扶持下才得以登基的皇帝,并没有像东林党所希望的那样革除万历朝弊政,相反却是变本加厉,更加荒淫奢靡,昏庸无能,躲在后宫中做些木匠活计,将大明王朝天下交给了一个阉人魏忠贤和他的乳母客氏打理。”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却又恍然就在昨夜。
神龙子接着道:“天启四年六月一日,杨涟将写好的奏疏藏在怀里,准备趁早朝时面奏皇帝,当场揭露魏忠贤。不巧当日免朝,杨涟‘恐再宿机泄’,只好交会极门转呈皇帝。杨涟在奏疏中列举了魏忠贤的罪行,迫害先帝旧臣、干预朝政,逼死后宫贤妃,操纵东厂滥施淫威等罪行,最后指出魏忠贤专权的恶果是‘致掖廷之中,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请求天启皇帝朱由校‘大奋雷霆,集文武勋戚,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
神龙子叹一口气,为了大明王朝叹气,为了天启朱由校叹气,为了杨涟叹气,更为了天下百千万受害的正义之士叹息。
神龙子接着道:“杨都御使此疏,字字句句,如雷霆万钧,击中魏忠贤的要害。魏忠贤闻疏后惊恐万状,慌忙跑到朱由校面前哭诉其冤并利用天启皇帝不识字的缘故,削减罪状。弄得朱由校这个木匠皇帝真假难辨,好坏不分,反而温言抚慰魏忠贤,严旨切责杨涟。当时,魏忠贤和东林党人早已经形成了两派股敌对的政治势力。自此以后,魏忠贤矫旨责杨涟‘大不敬’、‘无人臣礼’,将杨涟革职为民。”
剑道人虽然远居鬼域,但是江湖朝堂之上的事情却也听人讲起过不少。听得神龙子一言,他便点点头。
剑道人却道:“你我并不是朝廷中人,庙堂之事也不是你我能够参透明白的。朝堂本是浑水处,你又何必非要淌进来呢?”
神龙子也并不想过多的淌朝廷的浑水,但是杨涟的缘故,让他过多的接触了朝堂。
神龙子接着道:“挤走了杨涟,魏忠贤仍不肯善罢干休,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魏忠贤原本想指使‘阉党’大理丞徐大化弹劾杨涟、左光斗等东林人士‘党同伐异,招权纳贿’,借兴‘汪文言之狱’谋害杨涟等人。对汪文言严刑逼供,要他诬陷杨涟受贿。汪文言宁死不屈,仰天大呼道:‘世岂有贪赃杨大洪哉。’许显纯无计可施,奈何不了他们。魏忠贤虽是阉人,但是头脑却是聪明,他便找来了一个江湖人……”
神龙子清谈一口气,欲言又止,道:“那个人叫鬼影子。”他似乎并不想过多的提到这个人,但是却又不能不提这个人。
剑道人点点头,插口道:“鬼影子为江湖上第一号赏金猎人,一柄鬼头丧门剑纵横江湖。既然是用剑高手,贫道却有意想要和他相识。他日有缘,定当与他讨教几招。”
神龙子也是一笑,道:“魏忠贤掩人耳目,出钱让鬼影子暗中将东林六君子的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等捉拿入锦衣卫大牢。他们受到令人发指的酷刑,而杨涟更甚。他头面乱打,齿颊尽脱;钢针作刷,遍体扫烂如丝;以铜锤击胸,肋骨寸断。我曾悄然进入锦衣卫大牢,想要救他,但是却被他拒绝了。”
那一幕仿佛历历在目,神龙子的心仿佛都被刀深深的刺痛。
剑道人听后,一掌打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张木桌便被掌力震得粉碎。桌上酒坛也掉在地上摔得稀烂。
那锭金元宝却也滚到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