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这里坦白从宽受到了惩罚,再去见boss,被boss责问严惩的可能性会小一些。
对这个几乎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女孩,琴酒终是多了几分耐心。
——或许还参杂着别的什么,他不愿意承认的东西。
被捏住了下颌,阿斯蒂紧咬的牙关自然松开,纷乱的思绪被打断,密集的胀痛在头脑逐渐散去,将她拉回现实。
耳朵嗡嗡作响,数不清的幻听回荡在耳边,阿斯蒂努力分辨其中哪一个是身边人的声音,终于听清楚了对方说的话。
——是责问吗?
“……是我。”
面色苍白的金发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缓慢地点了一下头,承认了那件事是自己做的。
琴酒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没有下次。”
眼前一阵阵的眩晕,阿斯蒂虚起眸子,勉强能看清对面的人。
她挪了过去,抱住了他。
抱得并不紧,凭借她现在的力量,对方稍微一挣就能把她推开。
耳边嘈杂的声音也宁静下来,阿斯蒂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在银发男人的颈窝,毫无血色的脸颊若有若无地蹭了一下对方脖颈,感受着他的气息。
令人安心的烟草味笼罩着她,驱散了无处不在的恐惧。
那些绝望和惶恐仿佛都在这个怀抱中离她远去了。
手下意识地扶住了少女的腰,掌心触碰到一抹湿润,琴酒拧紧了眉头。
从阿斯蒂身上传来的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琴酒冷冷地看了一眼不认真开车从后视镜中偷窥他们动静的伏特加。
本来犹豫着要把车开回基地还是大哥家,伏特加哆嗦了一下,不再犹豫,提起了车速。
二十分钟的车程被伏特加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了目的地,琴酒敛起思绪,把阿斯蒂抱下了车。
少女蜷在他怀里,神色木然,一声不吭,像一具任人摆布的精致玩偶。
——直到他把人放在沙发上,准备去拿药的时候,才有了些反应。
她抬起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冰凉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用一种迷离恍惚的眼神望着他。
【渴望亲吻,或者被亲吻。】
那双湿润且破碎的水绿色眼眸这么说着。
琴酒低头,在少女的唇上轻啄一下,拨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乖一点。”
比起情欲,安抚的意味更多。
半晌,阿斯蒂望着银发男人离开的方向,抬手抚上自己的嘴唇。
……
琴酒很快拿着药回来。
少女自觉地面部朝下趴在了沙发上,枕着自己的双臂,方便他上药。
只是在对方用剪刀将她后背黏着血肉的衣衫分离的时候,阿斯蒂平静的表情被打破了。
她感到头疼欲裂。
在私人诊所里发生的事不断在脑海中闪回,仿佛自己又被拖回了痛苦的过往,瞬间摧毁了对周围事物刚刚重构的安全感。
眼泪茫然地从脸颊滑落,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努力地克制着让自己身体不要发抖,却事与愿违。
少女身上的伤疤纵横交错,疤痕和手术留下的缝合线让她的背部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感受到阿斯蒂身体的颤抖,眸光暗沉的琴酒停了手,摘了染血的手套在她面前半跪下,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在害怕什么?”
他拭去少女眼角滑落的泪珠,往日里阴鸷而锐利的墨绿色眼瞳此刻沉静地注视着她。
阿斯蒂抬手,手指微微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腕,垂下眼帘,仿佛在静静地感受他脉搏的跳动和温度。
良久,她抬眸与他对视,那双宛如一片死海的眸泛起了波澜。
“前辈……”
头部的疼痛维持在了可以忍受思考带来的阵痛的程度,阿斯蒂吁了口气,感情终于压过了理智,选择将实情告诉对方。
隐瞒下去有什么用,他迟早会知道的。
“你看到了吧,我身上的伤疤。”
狰狞而又丑陋,像一条条攀爬在她身体上吸吮血液的蜈蚣。
如果只是对她的肉体有欲望,那么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而且,我可能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任何与之相关的事物,都会让她再度陷入当时惊惶万状、恐惧绝望的噩梦之中。
“不止是这样,我的精神和记忆力也变得很差,无法胜任研究组的工作……”
阿斯蒂声音涩然。
赖以在组织里立足的医术和头脑,全都被这一次事故摧毁,可以说“西尔维亚·温亚德”这个人,彻彻底底对组织失去了价值。
阿斯蒂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去看对方的表情,头脑尖锐的刺痛让她感到恶心和反胃,想要呕吐却吐出不来。
如果她睁眼,就能捕捉到那双墨绿色的眼瞳中,一闪而过的、对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人打碎的愤怒与怜爱。
时间在此刻变得缓慢,异样的情绪逐渐发酵。
额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阿斯蒂呼吸一促,猛然睁开眼睛。
琴酒亲了亲少女汗湿的额头。
换做是以前,她肯定已经或羞涩或主动凑过去回吻他了,可现在,她只是茫然无措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就留在这里。”
他的手指拂过她有泪珠滑落的脸颊,拭去她的眼泪。
“又不是养不起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