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连德随手招了两辆黄包车,同车夫交代过地址后,两辆黄包车边拉着几人飞驰在黄浦江边上。
一江之隔,两岸分明是两个世界。
补丁摞补丁的穷人与西装革履的绅士,饭都吃不上,饿的大脑袋小胳膊的孩子们眼巴巴的望着对岸雪白毛色的哈巴狗小口啃食着切成细条的熟肉。
坐在对面琉璃玻璃窗后的少爷小姐遥望着对岸缺胳膊少腿的乞丐,嘴里吟出一两句苦情诗词,惹得同伴们纷纷叫好称赞。
一面是锦衣玉食、莺歌燕舞,另一面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这里就是贫富差距悬殊的、1913年的上海。
黄包车七拐八拐,停在老城区一处僻静的小宅子门前。
伍连德带头推开大门,秋野紧随其后,踏进了院落中。
小院子不大,难得整齐的很。
几人走入正厅,便见一青年女子同着两位老妈子正在布置碗筷。
“阿琼,我回来了!”
伍连德走上前,向妻子介绍着秋野二人。
唤做阿琼的女子回过头来,笑盈盈的朝着秋野几人施了一礼。
“丰年,快把箱子打开,把咱们给伍先生带的的东西拿出来!”秋野回了一礼,紧着吩咐道。
丰年应声打开一口箱子,从里面拎出来好大一串猴头菇,秋野则从箱子里捧着与一个雪白的毛皮披肩,连同一个木匣子。
两样物品交到伍连德手中,秋野一一介绍道,“东北经济不如上海,物产倒也丰富。猴头菇滋养脾胃,这匣子里盛着我今年新收的一颗参,估摸着得有五十个年头,这毛皮披肩是给嫂子带的见面礼,是按照盛京最时髦的款式做的,盛京同上海比不得,还望嫂子千万别嫌弃!”
这的确是一份厚礼了。
伍连德夫妻二人推辞不得,客气了几遍才收下。
酒足饭饱,二人被安置到客房休息。
翌日傍晚,秋野把丰年留在宅子里,自己则作青年男性打扮,与伍连德等一同赴宴。
晚宴选址在黄浦饭店。
朦胧夜幕下,饭店招牌上的霓虹灯闪着耀眼的光。
路上的缓缓行驶的电车“铃铃”作响,为了兜售香烟而跑来跑去的孩子、穿着衬衫格子马甲与小西裤的时髦青年与穿着连衣裙的少女肩并着肩走着。
电影院门口不断吆喝着今夜播放的内容,门口的海报上,一个身着高开叉旗袍、涂着红唇的艳丽女子依靠在栏杆上,冷冷的望着过往行人。
秋野递上邀请函,大大方方的走进会场。
伍连德一入场就被拉着走了,临走时让秋野稍等他一会儿。
拜自己男性装扮所赐,秋野并没有同其他女子一样,一入场就被拉着去跳舞。
她得了空,便端了一碟子糕,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吃糕喝茶。
人是铁,饭是钢,她晚上没吃饭,这会儿早就饿了。
伍连德遍寻秋野不到,一回头,竟看到在一偏僻角落,秋野正捏着半块糕点往嘴里送。
伍连德哭笑不得,三拐两拐到了秋野面前。
“秋兄,怎么在这吃上了?快跟我走,领你认几个人去”
秋野赶忙拿方巾拭了拭嘴角,稍事整理一下衣服上微小的几处褶皱,便随着伍连德向人群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