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得了院内,只见院内一片狼藉。
墙角生着一丛丛杂草,原本应挂在房檐上的灯笼歪倒在屋檐下,装着煤炭的竹筐倒扣在地上,煤块和煤灰撒了一地。
院内桌子凳子杂乱无章的摆放着,石桌上还摆放着一个半旧的食盒,两三个吃过没刷的碗同着筷子散落在桌上。
就连陈老板,一身的衣裳也是邋里邋遢,离得近了,还能闻得到一股馊味儿。
一阵风吹过,丰年已经皱起了鼻子,秋野倒是如同没闻到一样。
陈老板把二人迎进来后,便颓然的瘫在院内的唯一一张干净的摇椅上。
“陈老板,您这是......”
陈如意瘫在椅子上,自嘲着说道,“陈某招待不周,二位见谅。”
秋野二人倒没那么多讲究,拾了两块墙头掉落下来的红砖,吹了吹尘,便坐在屁股底下。
“秋老板倒是阔达!”
陈如意随口夸赞道。
秋野摆摆手,一脸关切的询问道,“陈老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秋某观陈老板的面色青黄,又少气懒言,似是肝郁脾虚之证啊!”
陈如意苦笑一声,说道,“不愧是秋大夫,仅凭面色就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陈老板认识秋某?”
秋野很是惊奇,问道。
“俄租界的秋大夫,妙手仁心,陈某早有耳闻。”
陈掌柜说完后,仰着头眼睛直直的盯着院子里唯一的一棵白桦树。
秋野不明就里,也跟着仰头看去。
院子里吹过一阵风,白桦树稍新长出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
良久,陈掌柜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要不是我那温大灾的不孝子,我陈某人真是不舍得卖了松鹤楼!”
话语间满满不舍。
未等秋野开口问,陈掌柜便在白桦的沙沙声中,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那儿子,从小文文静静,功课也好。长到十二三岁,我咬咬牙,掏了笔钱送他去留洋读书,盼他以后能回来,混上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光宗耀祖。”
“我就这一个儿子啊!我和他娘是天天想,夜夜盼,盼了六年,终于把他给盼回来。”
“我儿子走的时候白白胖胖,回来瘦的跟骨头架子似的!自从回了家,整天出去鬼混。我和他娘想着,给儿子娶个媳妇儿,有媳妇管着,这性子或许就能定下来。”
“他娘去找了媒人,还没等媒人上门,这不孝子倒是领了个青楼女子回来!”
陈掌柜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跟他娘原本是不同意的,拗不过这不孝子,我俩也就琢磨着,不行挑个日子,娶过门算了。”
“那天,他娘从店里回来得早些,路过他房前,正看见这畜生,躺在炕上拿着烟枪咕咚咕咚抽大烟!”
说到这里,陈掌柜平静的脸上突然狰狞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我跟他娘这辈子都为他打算!畜生玩意儿竟然一直糊弄我们!”
“什么留洋!这温大灾的拿着我给的钱,窝在广东抽大烟,整整他妈的抽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