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不愿意,是非常抵触。
她从小便被送到了乡下,连父亲的脸都要忘了,过着如同所有村姑一样的日子,没有享过一天福,现在却要她用下半辈子的幸福来换那所谓的家族荣耀,她觉得讽刺无比。
她宁可就一辈子留在乡下,找个勤劳的农人,从此男耕女织,也不想被关在那红墙之内。
但是一切,都在她见到先帝的那一刻变了。
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对先帝,是一见钟情。
她见惯了的是粗犷的农民,从未见过那样风度翩翩的男人。先帝面容英俊,身材高大,又加上从小良好的教育,气质温文尔雅,嘴角常带笑意,一瞬间便迷惑了少女的芳心。
她第一次庆幸,王家除了她就再没有第二个年龄合适的女儿,否则怎么能轮到她被送到他身边?
先帝也被天真质朴,未加雕琢的少女吸引了眼球,从此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人们竟不知道,杀伐果断的先帝是个情种。
没过几年,她便生了他们的孩子,也是先帝最小的儿子。
那些年是她一辈子最好的美梦,从没有过什么人,如同先帝一般宠她爱她,他像是父亲般宽容温柔,又如情人般深情款款。
可惜好景不长,先帝终归是比她大了那么多,也必然是要走在她前面。
留下他们母子,从此无依无靠。
听到这儿,秋茗月不由得为王太后唏嘘,为她的童年,为她的爱情,然而这似乎无法解释她对她儿子几乎不闻不问的态度。
“先帝去后,王家便想通过我来控制添儿,我自然是不肯的。先帝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叮嘱,要照顾好孩子,要守好大梁的江山。可我就是个乡下长大的妇人,哪里懂得那些啊。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与添儿疏远些再疏远些,让王家不能用我来制衡皇上,让先帝托孤的秋丞相好好教导添儿,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了。”
说完,王太后疲惫的合上眼睛,不再开口。
秋茗月倒是有点理解她,她与其他宠妃不同,她太普通,除了与世无争,装作与自己儿子不亲后,她大概也真的想不出别的什么更好的主意。
儿子年幼,若她与他感情深厚,王家难免利用她,甚至利用她在娘家的什么亲人来做威胁,但如果她像现在一样,不问世事,与皇帝感情淡薄,便自然会成为被所有人忘记的存在。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如此做除了让我与添儿生分,没别的用处,他们还是有办法害添儿,害你。”
沉默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悠长的叹息。
“你是个好孩子,哀家打第一次见到你,便喜欢得紧,之前都是哀家不好,你与添儿莫要责怪哀家。”
她眼神恳切,散着细碎的温柔,无双的容颜,加上这似水的柔情,也怪不得先帝对她情深意重。
“臣妾从未怪过母后,皇上与母后更是血浓于水,自然不会与母后生分。”
看她真挚的眼神,秋茗月也不由得心软,于是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从善如流的叫了声母后。
王太后显然是很高兴,露出个开怀的笑容,已是将近四十的年纪,竟仍艳若桃李,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