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嘁”了一声,把纸条重新团好。现在第一案的游戏范围是根据剧情来的,管得着吗他。
后座的男生再一次戳了戳她的后背,事不过三,顾长安火从心起,拍桌转身:“有完没完啊?”
夏恪被顾长安吓到了,尴尬地笑着,手抬起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确实很有威慑力。但是顾长安忘记了,这是在上课,顾长安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展露在全班同学的面前,实在不太妥当。
站在讲台上面的物理老师把长粉笔在手里折断,然后向着夏恪的方向一丢。
“上课不好好听讲,在干嘛呢?”
夏恪感觉差不多十几年没有被粉笔砸,有些懵,一瞬间想笑又忍住了,很快回过神来,趁机拉顾长安下水:“老师,美貌老是扰乱我。”
“你恶人先告状是吧?”
“你不承认吗?”
“我……”
“行了行了。”物理老师摆摆手,“今晚你们的作业多加一张卷子,别吵了。”
一时间教室内笑声四起。顾长安憋了一肚子的气,手握成拳坐下,转头看到离自己大概三四个座位的地方,昌娜也在捂着嘴笑。
顾长安有些愣神。
昌娜原来也是一个爱笑的,正常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最后那个选择,昌娜也会和她的同学们一样,在课堂上因为同学多加了一张卷子笑得眉眼弯弯。
——而不是以一具冰冷的尸体作为高中生活的结束。
顾长安心中唏嘘,神色也黯淡几分。所谓的一个个案件,有人死亡也好,有人受伤也好,无论是什么社交媒体上面的新闻,一旦有死伤的讯息,大家都感觉痛心。但是这种痛心只是浏览时的共情,谁又能真正的切身体会呢。数字终是数字,但是数字背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个原本存在于世界上的家庭,破碎或是遭遇不幸。
等到事情结束,大家也不再关注,那份悲伤将一直保存在家人和友人的生命中。看客的命运轨迹没有改变,但是戏中人的命运已经被影响了。她之前在摩天轮上面的选择,究竟是真正地为其他受害者着想,还是自私地不想承担责任?
顾长安突然有点想哭。
……
“顾长安。”夏恪轻声叫道。
顾长安靠在夏恪的肩膀上睡得很熟。她眉头紧皱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放学之后,顾长安揪着夏恪的领子说不帮她把作业解决这事儿不算完,夏恪双手投降表示老板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于是一个大四的文科生,一个外表大二灵魂三十的老男人头对头开始琢磨起高中的物理卷子。可能因为太累,顾长安做着卷子,手里竟然拿着笔睡了过去。石瑶过来准备叫醒她,却被夏恪用手势制止了。
夏恪用手挡着夕阳的光线,偏头看着顾长安。
这样安静的顾长安,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了。
石瑶捂着嘴巴,非常贴心地帮这两个人把帘子拉上,然后把讲台桌上的语文作业搬到角落,开始研究起来。
她可太懂事了。
石瑶想,夏恪以后要是跟顾长安成了,自己绝对功不可没。
夏恪伸手轻轻抚摸着顾长安的头发,顾长安在睡梦中蹭了蹭夏恪的脖颈,靠得更近。
夏恪低头看着她笑。
原来她喜欢的那款洗发水,从很早就开始用了。夏恪不止一遍问过自己,对于顾长安的记忆,该怎么样取舍合适。最后和顾长安的分别他看不真切,那个所谓能够看得清过去的潭水似乎出了点问题,没有前因后果,只能感觉到自己极大的悲痛,还有被背叛。
但是他感觉,自己等着和顾长安相遇,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夏恪看着顾长安的脸,看着她在自己的肩上呼吸,有些恍惚。好像他们现在坐在以前的家里,顾长安靠着他的肩膀,一边撒娇一边抢遥控器。
他的太阳穴有些疼。
顾长安会撒娇吗?他的记忆交错着,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三十岁的夏恪还是二十一岁的夏恪。之前的情绪失控,应该也是因为顾长安的那个行为,与顾长安以前的做法的太过相像,让他无法面对。
他究竟无法面对什么,他也不太清楚。
他不知道在实验基地A,他是否已经死亡,但是现在在实验基地B,他终于带着记忆和顾长安相逢,他很开心。这种喜悦的心情就像是在春天接到了第一捧开出的花,整个世界又开始明亮起来。
顾长安嘟囔了几句,夏恪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顾长安,像是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其实能不能查清案件的原委,他并不在意。只是觉得这是顾长安的心愿,所以自己要帮助她完成。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把这一瞬间变成永恒。
夕阳落下去,帘子的缝隙里可以窥见天边蓝紫色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