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书法水平只是初级,若是写普通的此时流行的欧体楷书,虽然出手也算是能入得普通人法眼,但绝对到不了登堂入室的程度,所以王东一时兴起,干脆把一笔瘦金体写了出来。
这种宋徽宗所创的字体,富有宋辽时期那股子优渥不问世事的富贵气象,其清瘦的审美与此时大唐的雍容庄重大相径庭,但完善之下却是另一方旨趣,而今一写出来果然引得在场众人震撼。
杨师道更是大惊,他能做到宰相之位又出生弘农杨氏,自小家学修养不是常人所比,不光于诗文上大有才情,在书法上自然也有一番自己的见地,此时看到这一手瘦金体只觉得其造型独特颇具美感,但却从没见过。
像这样一笔字写出来,风格如此统一,那想必不可能普普通通所能做到的,最后一定有自己的书法理论做支撑,以弘农杨氏的深厚家学,天下绝不可能有一种广为流传的字体是他没听过的,难道说王才有的见识甚至比他这个喉咙杨氏的族长还要广?不禁整个人都有些呆住。
而其余弘农杨氏子弟虽然个个是纨绔,但能在杨家长大,于这种诗文书法上其实鉴赏能力不弱,当看见王东这一笔字时,哪怕是杨茂道也颇为震撼,突然他心中有了种不妙的感觉,若是王东书法如此之好,他能写出这么好字,说不定他写的诗也会……紧接着便见王东道比落落写出的那首东西来。
“猪肉颂……这?”
好学生杨崇礼此时才十几岁,尚有少年人心性,在旁一边看着大哥哥写字,一边忍不住就小声念叨出来。
当王东写下了这首诗词的名字之时,杨崇礼不禁就是一愣,以猪肉成颂?这算什么东西?难不成是要写今日席间的猪肉吗?
杨崇礼这才想起今天文会上好像确实有几道猪肉的菜,那水晶蹄髈滋味甚是清爽,而那味红烧肉滋味浓厚香滑,最好吃的便是那酥炸的酸甜肉,据说这三道菜都是武媚娘姐姐叫自家小厨房做了端来的,杨崇礼也吃了几筷子,小孩子很喜欢,但也没有特意留意,此时,看见这三字才突然想了起来。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
杨崇礼不禁跟着王东的书写,一边写一边小声念着,念到一半时,他默默停下,而旁边众人都瞪大眼睛看这首词。
对于猪肉颂,众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奇怪,无比的怪。
首先说这不是一首诗而是一首词,对于此时的唐人来说,这种零零散散,如散文一般的文体让他们感到十分意外。
本来诗就是从汉代的骈赋中发展出来的,其对仗规则虽然不如什么《两京赋》《上林赋》一般严格要求,但依旧有着起码的体例,可是词作者在此规则上进一步打破,词牌规则进一步放宽,以此时人的习惯读起来就像是一个听了一辈子晚会歌曲的人,突然听到流行歌一样,有人觉得十分不习惯,但也有人眼前一亮。
有几个欣赏水平比较低的子弟,看到一半便忍不住笑起来,小声议论,杨护最抢先笑道:“这叫什么东西?”可是他笑着声音却渐渐小了,因为他发现很多人并没有如他想象一样,开始嘲笑王东的文笔,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杨护渐渐停止笑声,愣愣看向一旁的杨茂道,却见杨茂道正在皱眉沉思,杨护愕然接着他又抬头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杨师道,却发现杨师道的眉头皱得更紧。
而在此之时,杨茂道的心理则是万分惊讶,他的诗文欣赏水平算是比较高的,所以当看见王东写出这些文字之时,第一时间除了觉得怪异之外,却也很快察觉到了其中的艺术感,没错,这个东西对仗毫不规则,完全就像是空口说大白话一般,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有着一股莫大的张力,让他看了便明白,这种东西不是乱写的。
瞬间杨茂道便清楚了王东不是不会写诗,而是层次和他完全不在一个水平,想不到想不到自己这回算是没让王东出丑,反而给了他一个显露的机会。
而与此同时在旁边看着的杨师道眼中王东这《猪肉颂》带来的震撼则更上一层楼。
“长安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杨师道忍不住跟着王东的笔触将整首词念完,然后细细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