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的演艺大厅,舞台大幕缓缓拉开。一个清新淡雅的女子,年方十八,略施粉黛,宛若天仙般,坐在舞台的中央。正对着台下的观众,和上边包厢里的贵客,莞尔一笑。一颦一笑之间,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泛起阵阵涟漪。刹那间,似乎整个大厅都为之倾倒。婉君一曲别离恨,琴声悠扬婉转,在相会是轻快平和,珍惜友谊。而在别离时,仿佛明天就要上战场,生离死别。婉君的琴声,始终敲打着观众的心。当然,这样欢快的场合,偶尔来点愁绪,来点离别思乡之苦,算是点调料。闻起来很丑,熬出来很香!接下来,婉君一曲真乃人间尤物!在楼上雅间包厢里,云中凯在那里看得痴了。“黎管家,去联系老板娘,定下来,今天婉君非我莫属!”“少主,有要事在身,还望多多警醒!”“这样的人间尤物,不尝尝味道,岂不是可惜!”云克定满脸都沉浸在坏坏的幻想里。“少主,风月场中的女子,都是案板上的鱼,以后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我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怎么尽找不愉快,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黎管家被云中凯怼得无话可说。黎管家之所以为云家做事,也是当年云中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否则,以自己阴阳境的修为,不说开宗立派,经营个大家族,自然毫无问题,怎么会屈居云家之下,做个门客?黎管家只得退下,去找怡红院的老板。怡红院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十分精明的女人。听到黎管家说出要婉君陪宿后,哈哈大笑。“这位客官,你怕是开大玩笑哦,婉君姑娘的主意都敢打?你不知道她上面的人是谁?”黎管家又不混风月场,当让对很多名角名伶的背景不清楚的。说起来是欢场,没有个大人物罩着,怎么可能混成头牌?怎么能混出名气?黎管家当然也是知道这个法则的,毕竟,他又不傻。不过,他确实是被不争气的云克定气着了,生气则乱,恼怒地对老板说道。“不管她背后是谁,既然到青城来了,就得私募青城的规矩,这客,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平心而论,黎管家觉得云克定是有修炼天赋的,三十不到,已经到阴阳境初阶。谋略上也还是有些水准的。不过云克定有一个最大的毛病,或者是致命的弱点:好色!色是刮骨钢刀!贪图美色,就容易招惹是非,而且容易冲昏头脑,影响判断的准确性。从云州头牌婉君的到来,到怡红院格外热闹,到青城空气中怪怪的味道,黎管家都不得不十分警惕,步步小心。即使如此,怡红院老板的态度也激怒了黎管家。如果说前面他还是被云克定逼着过来的话,现在,他也是为自己挽回薄面,一定要婉君出来作陪了。“客官,你何必强人所难呢?”“都是出来卖的,就不要挑三拣四了!今天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黎管家一改收敛,变得咄咄逼人。“客官,这样吧,我也是做生意的,不想惹江湖势力,今天算我理亏,我们各让一步。你也别打婉君姑娘的主意,我们怡红院的姑娘,你任意挑,我给你免单!”老板娘看起来是无可奈何,不过显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样的情况下,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你是在打发叫花子?老子是差那两个钱的人?”云克定见黎管家许久不回,跟进来看个究竟。“这位爷,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怡红院有怡红院的规矩,这和钱无关!我怡红院虽是做些下贱生意,但好歹也不偷不抢,还容不得谁张狂。”老板真就这样把云克定顶了回去。“老子再放一句狠话,在这方圆两百里的地方,不把老子伺候舒服了,后果自负!你要识趣,九点以前让她乖乖过来,否则别怪我事先没打招呼!”云克定说完这句话,气呼呼地就想走出去。“水老板,在跟谁吵得这么厉害啊?就不能有点修养?顾客就是上帝呢,怎么能这样对上帝说话?”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绝色女子,正是婉君姑娘。“姑娘教训得是。”“刚才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下人的唐突。”婉君姑娘朝云克定行礼后说道。“还是婉君姑娘知书达理,感觉你才是这里的老板!”云克定本是随口一说,想戏谑一下。不料,婉君姑娘轻轻点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婉君这点小小产业,让公子见笑了!”婉君姑娘的这样不谦虚的话,让黎管家和云克定都禁不住心中一震。原来,婉君才是这怡红院的幕后老板!这是多大的一个产业啊,讲现金流,挣钱能力,那未必低于宗门啊!宗门更多地是一种底蕴,一种战略储备,不管对官方还是民间,都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宗门那点产业,控制的那些矿藏,比起怡红院,赚钱方面肯定是比不上的。云克定突然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没有了趾高气扬的优越感!这个账谁都会算,以婉君年方十八的年纪,肯定不是富贵人家出生。富贵人家的千金,怎么会在风月场里啊!既然婉君姑娘不是富贵人家出生,又挣下这么大家业,不排除还有其他产业。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她有靠山!而且来头不小!这样看来,婉君真不是云克定能惹得起的!云克定虽然贪财好色,但人并不傻,只有那些二愣子才会一条道走到黑。相反,云克定可走的路多着呢!“多有冒犯,请姑娘见谅,告辞!”云克定转身欲走。“云公子果真性情中人,这样吧,本女子今天演出也已完成,正愁良辰美景无人陪着观赏。冒昧恳请公子一同赏月如何?”云克定方才是妄图推倒婉君,要是方才,有婉君的邀请,那是求之不得。但现在多了几分顾忌,就像猫看到眼前的动物,以为是老鼠,想一下子扑上去来个痛快。却猛然发现,扑上去以后,不是老鼠,而是刺猬!肉没吃到,汤没喝到,却被刺扎得痛!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膻!现在,他突然变得犹疑。他眼睛滴溜溜地转,要是答应婉君,可以顺便打探一下她的底细。如果她的靠山不是练气士或者官场中人,仅仅是有钱,那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而如果打探但婉君的靠山是自己不敢惹的人,那今天就毫无所获了!“我身边有两个婢女,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跟了我很多年,也温婉体贴,今天晚上就让他们伺候公子。”这就让云克定做了一件稳赢不输的买卖啊!在婉君的示意下,旁边的两个婢女齐齐行礼,叫了声:“公子!”那种油腻腻和酥麻麻的感觉,让云克定感觉如坠仙境,这是哪里来的桃花运呢!云克定想摈退黎管家,不料黎管家不吃这一套。“少主,我今天也没其他的事,正好侍奉少主左右。”黎管家可不是学院派的人物,相反,他最憎恨学院派的纯理论研究。在他眼中,那些学究传授的知识,对提前自己修为确实有帮助。但学院派的象牙塔里,对人和人性看待得还是太天真。行走江湖,可不仅仅是看个人修为有多高,更得看战斗经验有多丰富。再高的修为,不能擦亮眼睛,也可能会成为别人案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黎管家明显看出来,婉君对云克定有所图!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婉君的财力,势力,地位,根本可以不甩云克定的。那么,她所图的是什么呢?她会不会是云克定的仇家?或者云家的仇家?她们完全可以酒过三巡以后,或者是酒中下毒以后,让云克定从真灵大陆消失。当然,如果黎管家在身边,情况就完全不同,所谓投鼠忌器。一个头脑清醒,基本功扎实的阴阳境老江湖站在旁边,婉君自然得投鼠忌器。要是云克定在自己的严密保护下都出了问题,可不好交代了。黎管家是一个精明得成精的人,记下就算出了问题的关键环节。如果黎管家能做主决策,他现在一定拖都要把云克定拖回去。因为,还有贵重行礼需要看护。不过,他知道,云克定显然现在是已经闻到鱼腥味的猫,丧失了思考能力,要不顺着他的意,他准跟你急。黎管家没有选择离开,或者说不敢选择离开,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他自信行礼会很安全,他自信自己选择的这一批高手有良好的素养。另一方面,他过于关心云克定的安危,所谓关心则乱!在怡红院的赏月亭里,出现了十分不协调的一幕。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坐在湖心亭,吟诗作赋,赏花赏月赏秋香,旁边两个貌美的白衣婢女端茶倒水,侍奉左右。另外却有一个中年大叔,坐在丈许开外,盯着眼前的景色出神!这样的宁静要一直持续下去也挺好啊!不过,没多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