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男朋友忽然在前面站住,眯起了眼睛:“你再说一遍。我沦落到吃自己的醋,到底是谁的错啊?”
“…………”
不知道为什么,杰森忽然有些高兴。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这个已经玩过太多次的游戏,而是因为又一次对方那些理性之外罕见的情绪流露。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他们开始计划着清洗哥谭,希洛几乎就很少表现出他的想法了。尽管中途他询问过自己几次是否要停下,但也就到此为止,那时他太关注于自己的矛盾,也许忽略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一阵雄壮嘹亮的歌声,一行身穿美军军服、佩戴勋章的老兵唱着陆军军歌,手捧一大堆各色旗帜和标语,迎面排列整齐地从街道一侧走来。
士郎和杰森被迫退到一边。
“这是在干什么?”他们抓住了一个路人。
对方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一群退伍兵,每年搁这儿游/行集会向上面要退休金呢……嘿嘿,现在有正经志向的人谁去当兵啊。不过他们倒是走得挺好看,所以我们镇搞了个活动,每年让他们在这里游行几天吸引游客,给他们发点补贴,也算一种……特色节目?”
似乎看出两人是外地人,对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开始热情地介绍本地文化:“瞧,你们不就被吸引过来了吗?请一定要在我们这里多留一段时间!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我不管你们是纽约来的还是哥谭来的,我发誓它跟你们之前的那些大城市都不一样……”他滔滔不绝说到一半,就被过路的另一人拎走了。
是否与众不同另当别论,换做一个堪萨斯老农民也会这么自吹自擂自己的家乡,这种言论倒是很有美式风格。
杰森随手从靠近停车场的路边店里拿起一本附有本地地图的旅游介绍册子:“你们每年有200多天都在过节?”
“因为怀尔德伍德(wildwood)是狂野之地。”
店主神出鬼没地探出了一个脑袋,收走了杰森拍下的几张纸币。
怀尔德伍德不是法定节假日,当然没有公休,但小镇的居民们找了各种各样的名目给自己狂欢的理由。
像什么风筝节、海滩日、健身日、烟火节……今天的栏目是沙滩排球赛,杰森和士郎跳上了一辆观光电动车,街面上老兵们在游行,隔壁两对穿着清凉的姑娘在打沙滩排球,店面外的玻璃上上周的餐馆周宣传海报还没撕下来,今晚的烟火宣传单已经贴了上去。
他们走马观花地坐着观光游览车从小镇的这头坐到那头,怀尔德伍德基础建设虽然有些破烂,交错的桥洞下堆满了垃圾,但整个地方盛放着一种奇怪的生命力,人人生气勃勃,对明天的惊喜充满着期待。
这又与死气沉沉的大西洋城、和平宁静的大洋城和阴郁繁荣的哥谭完全不同。
于是到达了目的地,原本兴趣缺缺的士郎反而主动拉上了杰森一起逛街。
“这里都没有什么正常的衣服吗?”走过的每家商店里几乎都在售卖各式各样的文化衫,至少士郎没有看见一间贩卖正装的服装店,连睡衣上都打满了标语。
“我们为什么要买多余的衣服?你用灯戒做一件不就行了,经济环保,每天款式想怎么换就怎么换,防御力还很强。”杰森总是语出惊人。
“你在说什么瞎话,”士郎睁大了眼睛,“那不就和‘皇帝的新衣’一样了吗?”
“那不是正好?触感上清凉透气,不会捂汗,其他人也不会觉得有伤风化,我看那简直不能更棒。”
与士郎对这些文化衫的嫌弃不同,杰森兴致勃勃地拎起了一条背后写着“一个屁股拍不响”,还串着跳毛绒尾巴的四角裤:“哇哦,创意惊人。”
“你想看到我穿这条裤子吗?”他眨眨眼睛。
“……抱歉,萎了。”士郎面无表情地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条红底黑字的裤子扔了回去,得到杰森爆发的一阵响亮笑声。
如果只有尾巴可能还不错。
“还是这条比较适合你。”
他丢了一条裤子回去。
这下轮到杰森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daddyissues(爸爸问题)?”他神情低落地说,“honey,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是啊,”士郎凉飕飕地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好吧,你是自由的。”
杰森脸色一翻,转眼就开心地捧起一个货架,看到中意的就一股脑扒下来,士郎不得不跟在他后面拿着篮子负责接住他丢过来的衣服。
“这件、这件、这件,我要这件……”
半个小时后,杰森提着打包小号走出换衣间,见到了坐在露天餐桌边头戴墨镜,衬衫上打着硕大“我租来的男朋友——别告诉老爸”字母的士郎。
“醒醒,太阳都下山了。”
但士郎拒绝把墨镜摘下:“我怕没脸见人。”
他们面前摆着两份餐点:金黄色的蛋糕刚出烤箱仿佛还在颤动,一人份的巨大肉排仿佛一戳就会有肉汁溢出来,沙拉土豆卷散发着酸甜的气息,淋满了酱汁的烤玉米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杰森把自己那一大份奶酪通心粉拿到面前,狠狠叉了一口塞进嘴里,发出幸福的呻吟:“好腻,好甜,但是好爽……”
士郎显然不是很饿,杰森宛如一个大型吃播主播,看他吃就看饱了。
“你怎么还真穿了这件衣服?”他奇怪地问。
“嗯?”杰森低头拉拉衬衫,上面印着的“daddyissues”分外醒目。
“因为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他无所谓地说,这才是他对这件事的真实态度。“不过你确定你没有这个小问题吗?上次你在我面前维护你爸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
“当然没有。”士郎白了他一眼,很确定自己并不想从切嗣那里得到什么。
“是吗?那如果有一天,你也和你的养父有了观念分歧怎么办?”杰森仍然锲而不舍,状似不经意地问。
士郎刚刚提起帮杰森切肉的刀,闻言又放下,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很简单,但他不确定杰森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
“切嗣基本是个很随意的人,待人和善的‘这也好’‘那也好’的好好先生,要说的话也只有他不希望我成为魔术师这一件事吧……不过他也没有阻拦到底的过激态度。而且他已经过世了。”
但提问的人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可如果你发现你对他的看法和他实际上有出入呢?他早就不是你印象中的那个人,你们的理念也无法调和呢?”
“至少我的回忆是真实的吧,那个切嗣也确实存在过。”
原来还是在愤愤不平问蝙蝠侠的事啊,想从自己的回答里得到一个参考——士郎倒是理解了什么。
“不过……除此之外如果真的理念不合,那当然就是敌人了吧。”
士郎重新拿起刀叉,理所当然地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