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里没有回音。
夜翼干咳了一声：“我们在来之前已经把通讯关闭了。”
“但他肯定会知道的。蝙蝠侠知道一切，不是吗？”
“……确实。”夜翼无奈地说，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提姆不可置信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逐渐充满鄙视：“难道你们每次偷开蝙蝠车都会被蝙蝠侠抓到吗？不是吧？”
“哦，我可从来不偷开，”杰森轻笑说，“向来都是我想干什么他就允许我干什么。”
※※※※
杰森踏入自己在冰山俱乐部的休息室时候，士郎正在那里处理资料。
他坐在堆积如山的纸张当中一份一份地看过去，不时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甚至连杰森的到来都没有注意到。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全神贯注于手中的资料上，动作干脆利落，又有一种流畅的美感，空气中的浮尘都仿佛在他的四周安静地服帖下来。
好像无论什么事都无法动摇他的心神，也无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杰森不知不觉看得入神，士郎的动作和神情也让他的心情跟着平静了下来，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可以就这样看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许多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他想起了第一次半夜饿肚子去厨房，正好撞见同样过来偷吃的布鲁斯给他做了一个三明治；他想起了自己临死前对他说的“对不起”；想起了从拉萨路池爬出来后，塔利娅告诉他蝙蝠侠有了新罗宾时的心情；想起了在天台之上，自己曾经逼迫着布鲁斯二选一，质问他为何不为自己报仇，而蝙蝠侠说，“你永远也不会懂得”……
他想起了许多事情，甚至还有自己环游世界，在各处学艺的经历，它们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最终还是士郎自己设置的闹铃打破了寂静。他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恰好指向中午十一点，不多一分不多一秒。士郎干脆利落地收了工，将地上散落的所有文件资料整理好，不打算任由它们摊在那里给人添麻烦。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杰森：“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他叫了两声才回过神的杰森清了清嗓子：“……啊？有一会儿了。”
“所以你就在那边看着也不过来帮忙？”
杰森有些恼怒地大大咳嗽一声，不知道是在生气对方的不解风情还是自己的轻易沉迷，但这种事就算想说也说不出口。更何况他的男朋友只会对那些他觉得有药可救、派的上用场的人分派任务支使他们，对于那些无药可救的人他只会一个人做完所有事情，才懒得废话一句。
杰森只能随便找了个话题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干嘛坐在地上，桌子呢？”
“哼，我怎么知道你把我的工作台放哪儿了。”士郎轻飘飘地抬眼。
杰森这才想起来之前对方失踪的时候，他为了眼不见为净，已经把对方所有的私人物品统统打包塞进柜子深处了，至于工作物品……天晓得勤杂工怎么处理它们了。
这实在是个让人尴尬的话题，好在士郎并不打算计较自己失踪了二十天杰森就把他的一切痕迹销毁的行为。
他再度看了一眼手表确认时间：“我去做饭，你有小丑过往的资料吗？帮我整理一下。”
“没问题……”杰森条件反射地回答，然后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等一下，你为什么突然要小丑的资料？你不是确认亲手把他解决掉了吗？”作为一个兼职雇佣兵，对方肯定懂得利用黑市和情报网查找他要的资料，那么他特意提起这件事，要的只能是蝙蝠侠一侧从不暴露于市面上的隐秘。
士郎顿了一下，将昨晚戴克斯特和丹尼尔遇到的事完完整整地描述了一遍。
杰森的心中不由自主浮现了夜翼之前告诉他的事。
即使是坐在半空中的直升机里爆炸，小丑也依然能够生还，甚至躲开了事后蝙蝠侠的搜索，难道这次也……
“我没有看到那个‘小丑’的模样，两个孩子也没留下他的照片或影像；他们着重描述了那个小丑的行为模式，并且提到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把电锯，没有在一开始就袭击他们；‘小丑’似乎受限于什么，不敢离开那栋别墅，接触外界……根据我收集到的流言，我有以下几个推测……”
士郎注意到杰森的模样，停了下来：“……有什么其他我需要知道的情报吗？”
杰森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了蝙蝠侠见证过的小丑在直升机爆炸中生还的例子。他没有说这是在自己死后发生的事，也许对方能猜到，也许不能。
但随着士郎的沉默，他相信他明白了他没有明说的部分。
“你真的确定他死了吗？”这样的想法流过心间，但最后还是被咽了下去。
士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么也许我真的没有杀死他。”
然而，杰森却反而像是被激怒的那个似的竖起眉毛，不可置信地问：“你竟然动摇了？”
刚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之前那句话只是士郎顺着他的心意在说，甚至在他开口前，他就好像知道他的潜台词，为了防止他的尴尬，主动替他说了出来。
士郎摇摇头，平静地说：“动摇的人是你。如果你想停下来，随时都可以。这一切都以你的意志为优先。”
“等一下！”杰森猛地伸手拽住了转身离开的士郎：“那么你呢，如果我放弃，你的想法又是什么？”
士郎疑惑地看着他：“当然是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对，”杰森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们现在正在交往，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你没有必要事事都顺着我的想法来，之前那股动不动就给我甩脸色的气势去哪了？”
“……”难道不是你动不动给我甩脸色吗？士郎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他抱着手臂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你是想和我吵架？”
“我为什么要和你吵架？……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有一点小摩擦是非常合理的。你看见过哥谭大街上的情侣对骂？就是那种爽快的情绪的释放——只有蜂蜜和白糖的日子非常无聊，也不利于身心健康……”
士郎挑眉，一脸“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这种要求”的表情：“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他从文件堆里翻出一张名单拍在杰森面前：“如果你想要增加一点摩擦的话，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素材。”
杰森看着那张名单，脸色陡然严肃了下来：“……我承认，它确实是。我们甚至可能为此动手。”
“那就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反正我们迟早要讨论到它的。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准备好了吗？”
杰森笑了，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气：“当然，刚刚的十秒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