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个单手倒提着把ash-127突击步/枪的人影从烟尘里走出来。
“障碍排除,你们继续。”他看着全副武装在前方待命的一整支工程队，面无表情地同他们擦身而过。
也不期待他们的回答，他目不斜视地拐过前方的转角,自顾自地踏入另一个下水道的岔道口。
不一会儿,远处又响起了让脚下地面隐隐震动的爆破声。
“他更年期了？”
工程队的其中一人朝士郎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在头套下作了个鬼脸，一边弯腰在旁边水道中提取了一些水样放入随身手提箱。
他的同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显然也听得出话里的不怀好意：“我看八成是被哪个女人甩了,要不就是被戴了绿帽子。”
他非但没有制止，还加入了添油加醋的行列。
“谁舍得甩了他啊？嘿，比尔，你的机会来了……操，干嘛踹我的屁股，你这个粪球！”
几个人一边忙活手上的工作,照着城市下水道地图对照实地数据,敲打测绘墙壁的结构,清理沿途发现的化工污染物，一边讲着荤素不忌的笑话,爆发出阵阵闷笑,下水道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少倾,他们看见他们背后编排的对象又折了回来，身后拖着一只形似死老鼠的生物。它足有牛犊大小，背上披着坚硬的翅膜，爪子像螳螂的刀锋一样锐利,露出前鄂的牙齿形如弯曲的倒钩。
“呕,这是什么东西——”最先说话的那个一边在无线电里夸张的干呕,一边兴高采烈地领着一只医用裹尸袋迎了上去：“哇塞,不愧是头儿，真猛！”
士郎把那具尸体扔进去拍了拍手：“等下带回去卖给莱克斯·卢瑟。”
“先生，我们听说卢瑟那边活的标本价格要高两三成……”
他的话被不耐烦地打断了：“没有活的，只有死的。”
被没好气地怼了一通，壮汉耸了耸肩，还是一脸无所谓：“好吧，你出的力，你收的钱，你说了算。死掉的怪物才是好怪物，我没什么意见。”
他扎紧尸袋，将它暂时丢上工程车，最后这些东西会和各种标本小样在工作结束后被统一运出去。实验室的归实验室，押运车的归押运车，焚化炉的归焚化炉。
众所周知，哥谭的地下很有些奇怪的东西。
这是座有上百年历史工业城市，以环境污染为代价换取经济发展的恶果逐渐显现，而国情和城情让大资本或政府的治理遭遇了多方面因素的制约。
那些地表的实验室产出的无事也会把活人变异成生化怪物的奇异试剂和工业废料多年来逐渐沉积在地下，配合逐渐松动的底层规则——近年来超能力者的爆发式增长就是明证——在哥谭的地下水道制造出奇特的生态环境不能更加合情合理。什么地下水道里钻出的恶鬼，汹涌的食人老鼠群，都是空穴来风未必无由的都市传说。
而四通八达，连市政府自己都未必留档储存了规划图纸的地下水道系统，本身则是另一个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了。只能说哥谭的建立之初就问题多多，而黑暗必定滋生出更多黑暗。
之前就有发生过工程队员差点被下水道的怪物叼走的事情，更早的鳄鱼人袭击事件还上过哥谭公报头条，要不是他们全员配枪，在昏暗的环境中也严格按照训练保持着警戒，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在这种环境下全副武装还要维持正常工作的消耗可想而知，如果现在不是正值隆冬，一天下来防护服里积蓄的汗水恐怕能够漫过脚趾。但是当你们发钱的上司和你们同甘共苦，还冲锋在前，积极主动扫平一切威胁性生物时，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而真让弗雷德这等人来说，这也就是纯体力活，所以对四肢发达的他们来说算不上很累。
这些被主人从街头收集的刺头和那些为生计所迫才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游民不同。他们是天生的坏胚子，血液里涌动着不安分的因子，骨子里热爱鲜血、刺激和堕落。虽然因为肉/体和精神的弱小干不成什么大事，恶心人却绰绰有余。
和火钳帮之前那群从良的没有卵蛋的怂货——他们是这么称呼昔日的同僚的——对上司尊敬却又战战兢兢，敬而远之的态度不同，他们憎恨他惧怕他，在厌恶的尽头又诞生出了一种奇怪的亲近。
在那些迫不及待摆脱他们奔向新生活的家伙们忙着建立那个什么“猪肉之家”（波克之家）时，他们正被这位代号“saber”的雇佣兵折磨得死去活来。
敢于抵抗的都遭到了一顿毒打。从早到晚翻来覆去站军姿、列队、负重绕城跑，都快成了邻居街坊每天围观的猴戏了，他们却连打击报复都顾不上。每天被榨干了所有精力，回家倒头就睡，哪还有什么闲心去惹是生非？
尽管好处也显而易见，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地狱生活，这群无赖中的泼皮脱胎换骨，能力、纪律和身体素质上产生了质的飞跃，即使是这些繁重的工作也能耐受得住，甚至不怎么抱怨。从他们一边唧唧歪歪，一边有条不紊地工作即可见一斑，尽管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这样的意识。
大概那个人是把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来这里干活作为一种劳动改造的形式了吧——但不管怎么说这是现代社会，装备齐全，后勤完备，比去西伯利亚挖土豆或矿井里凿墙温柔得多了。
弗雷德等人对自己的定位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就是那些“五等人”，在风吹雨淋里做最苦最累的体力活，原本的人生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提着脑袋给有钱人卖命，现在工资不菲，又没有实际上的生命危险，为什么不干呢？
更何况，“为哥谭的环保事业作出贡献”，别说，听起来还怪有荣誉感的。
不过也别指望他们对某人感恩戴德。天知道他们那位老板，作为一个向钱看齐的雇佣兵干嘛要把钱扔进这个无底深坑，听他的口音也不是哥谭本地口音。
也没人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怎么拉到韦恩企业和一堆议员给他背书的——布莱克和提姆·德雷克勾肩搭背，天天出入各种上流宴会，但谁都知道他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话事人。韦恩企业的小总裁给他们介绍了一个“掮客”（没错，这就是他的代号）和经理人，这家伙又扯来了一整支施工队，工程师，财务、采购、行政和法务，最后市政府通过了一项关于城市改造和环境保护的法案，据说虽然条款中惩罚力度很大，但是哥谭的某些巨头将从中获得极大的收益。
“环境保护是一桩生意。”那个职业掮客如是说。
于是弗雷德等人恍然大悟。这么一桩浩大看不到尽头的工程，他们才不相信有人会将事不关己的城市的公共事业当作自己的责任，这个解释就显得合情合理许多。
“喂？……不，不需要你帮忙。嗯，人手足够……对了，清理过程中找出几个流浪汉，你有渠道安置他们吗？……ok，就这样决定了。嗯，再见，我也想你。”
嬉笑间，这支在黑暗中一边工作一边用各种笑话宣泄压力的先锋队听见他们的老板的手机铃声响了。
然后他们在无线电中听见后者以前所未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调讲了一个电话。
先前种种关于老板的恶毒揣测和谣言瞬间不攻自破。
“他、他、他、他他妈的在和谁讲电话？”拎着裹尸袋的壮汉神色惊恐，他仍然记得当日被士郎当作教具在众人面前摆成各种姿势的羞辱。
“不会吧，不会吧，他还真有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