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文看那个叫张岩的人专业课总成绩排名第一,更加不理解都第一名了还有什么在学院群里斤斤计较的必要。不过,他觉得这不关自己的事,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瓜就没再关注了。
他现在心情很好,走路的时候都想跳起来。自从高考过后,他从未有一刻再真正的开心过,那种做什么事情都会失败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现在,仅仅是一次期中考试得到了回报,他就已经相当满足了。
好像,终于可以喘气了似的。
项晴风回来便看到宿舍里两拨完全不同的景象,徐正文对着电脑屏幕傻笑,李奥和陈有龙仿佛在搓螺旋丸似的搓手机,打得正酣。
不说别的,如果把宿舍灯关了,这三个人各自对着屏幕的表情是挺阴间的。
“傻笑什么呢?”项晴风问徐正文。徐正文把考了第三名的事情跟项晴风讲了讲,项晴风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就说带徐正文出去吃完饭。徐正文拒绝过项晴风一次,如果接连拒绝显得不太好。项晴风问另外两个人要不要一起,李奥想都没想,拧着眉毛说:“电子竞技不需要吃饭。”
他刚说完,就被陈有龙怒踹了一脚,因为他刚刚抢了陈有龙的人头。
项晴风怕自己一顿晚饭影响宿舍横空出世两个世界冠军,便带着徐正文去了学校后门的肥宅快乐一条街。
这条街上最有名的一家饭馆当属江兰牛大酒店——人家店名其实就叫张记兰州牛肉面,大酒店之流是李奥给它起的名字。众所周知,学校门口的小饭馆的流动性是很强的,能够像兰牛大酒店这样长年屹立不倒的,必然是有十几把刷子的,而他们的老板更是这条街上的传奇。
相传张老板上的就是江天的烹饪专业,重点是,他是肄业。连技校都没读毕业也是很奇葩的,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据说是有一些学校不太光彩的东西。历史变成传说,传说变成神话。张老板就在一届又一届学生的口耳相传中变成了这样一个与学校这样传统腐朽制度抗争的神一般的男人。
具体表现在,张老板从来不给学生老师打折,从来不,连办卡都没有。
而且不能管他的饭馆叫兰州拉面,必须是,兰州牛肉面。
爱吃吃,不吃滚。
李奥非常推崇这一套,所以每次来都带着很虔诚的心情。不过,徐正文怀疑李奥是听了张老板的肄业事迹之后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说归说闹归闹,兰牛大酒店的饭菜滋味是很不错的,大家都很喜欢来。
就两个人吃饭,项晴风要了个大盘鸡,串儿若干,两瓶啤酒。徐正文之前不怎么喝酒,把嘴里的一口咽下去之后有点顶,便下意识地吐舌头。项晴风笑他像条小狗,徐正文也嘿嘿笑了两声。
他知道项晴风是跟自己开玩笑,项晴风说话和班上其他同学是不一样的感觉,年龄的差距让徐正文会不自主地听从项晴风。徐正文在家里有一个妹妹,他从小就知道要照顾别人,不给家里和周围的人惹祸。到了这里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不必处处提心吊胆的着想,他原来也会被别人照顾。
“你们的考试成绩也出来了吗?”徐正文问。
“出来了啊。”
“是吗?怎么没听你说?考得怎么样?”
项晴风笑道:“当然是第一。”
“恭喜恭喜。”徐正文有点羡慕项晴风。他觉得项晴风是那种有天赋的人,平时也不见怎么努力,可项晴风似乎天生就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连自己这种土里刨出来的小镇青年都被项晴风拯救出来,何况别的呢?
反观自己,就差在自习室上吊了,才勉强挤进前三名——还得感谢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不认真学习。
两人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徐正文没走心地随口问:“晴哥,你原来是做什么的呀?”
“什么原来?”
“就是来这边之前?”徐正文眨了眨眼睛。
“我……”项晴风想了一下说,“在陆家嘴搬砖。”
徐正文没去过上海,只在书里学过这个地方。他知道那里是上海的经济中心,成群的摩天大楼连成了一条漂亮的天际线。他有同学考去了上海,休息的时候去外滩玩,晒过照片。徐正文用力地想象了一下,问道:“陆家嘴的哪个工地?”
“嗯……”项晴风说,“上海中心大厦,中国第一高楼,听说过吗?”
“没有。”徐正文摇头,认真地问,“你盖的吗?这么高的楼,是不是搬砖给的工资比较多?”
项晴风的脸上挂起他一贯那种暧昧不明的微笑。
“那你为什么来当tony?”徐正文又问。
项晴风说:“傻啊你?搬砖多累?”
“剪头发不累吗?”徐正文说,“要一直站着,手臂也要一直抬着。”
“都累。”项晴风说,“但是要看喜不喜欢,喜欢就不会觉得累。”
徐正文眼睛转了转,往前拉了一下椅子,像是要凑近项晴风。他压低声音问:“晴哥,你们剪头发是不是都要取英文名字呀?你有没有?叫什么……kevin,jimmy,alexander?”
听着这几个单词从徐正文嘴里蹦出来,项晴风的瞳孔有些震动。
“我……”
“我操他妈!”
项晴风话还没说完,旁边桌就传来一声叫骂,两人闻声望去。只见那桌有好几个男生,看上去像是他们学校的,中间一个女生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玻璃渣溅得哪儿都是,一颗就溅到了徐正文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