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鸟鸣,薨薨虫音。风无声点过池塘内凌乱浮萍的渺渺气息。而正时心火蓬勃、面容清稚的少年郎徐徐撩起宽大褪色的清素绢衫衫裾,被极大昏热的天风吹到颧骨处泛起火一样的枫红,单薄似纸的身躯灵活穿过坍圮的半墙之间,却是恍惚之间听见谁在唤他。
那声音也单薄的可怜,像纸一样,空落落的,从遥远的寺门处传到第一进的殿外。
却是一张与他如此相似的面孔。同样的眉峰走向,秋水拢聚,只不过他自己要比那个人的嘴唇更为冷薄一些,面孔也更丽艳些。
裴星语知道从前村子里的人是怎么说他们兄弟的。男生女相,颠倒阴阳。
那个人的面孔极尽的惨白,从前眉宇间残存的一丝英气也淡了下去,隔着第一进供奉着五尊佛像的殿,遥远的呼唤着他。
那时候他才恍然的想起,哦,是要复仇的。
他的哥哥失去了一部分东西,而他,亦是失去了什么。
有一只极其雪白美丽的手缓缓探出,就要伸到他的眼前来了。那只手的指尖仓促的燃着一簇幽暗的火焰,就要烧到他苍长的眼睫了……
裴星语奇异的冷静了下来,眸海之中亦是显现一抹惊惶之色,脊骨向后颓弯去,猛然扯裂到了一节,更是抽痛的厉害,陡然仓促的撞上了木桌子。
方才愤愤的人们被这动静骇到话戛然,神情茫然。
而他原先的位置,那名俊秀的青年反而漫不经心地缩了自己的手,噙着一抹从容自如的微笑静静睥睨着他,面孔上满是欣悦的神色。
裴星语亦是道:“许大人,我方才怎么闻到了一股焦味?”
许亦云漫不经心道:“兴许是外边儿,谁家提前熏艾了呗。”
他的那张冷淡的唇,上下开合,犹如一道生死门阀,险些斩断了旁人的性命。
——你的,哥哥。
如此的口型,裴星语却是面上一派的茫然,魅丽姣好的容颜上尽数是劫后余生的慌然。
他当然要装聋作哑,混了这么久,甚至在佛门呆了那么久,为的就是即将要来的那件事情。
许亦云却是挑了挑眉,旋即微笑道:“裴大人的裤色倒是别致,翠绿顶绯红,着实的有品位,就跟在下一样。”
裴星语麻着脸,望着自己雪白的裤脚。终于要来了是吗?你们地府的人是不是都这么风骚的独特呢?
果不其然,下一刻,许亦云大言不惭的便朗然道:“既然裴大人也这么有品位,那我们干脆义结金兰罢!”
裴星语呸了声,颇为惆怅的想念此刻已经带人去了魔族的萧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