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贰佰叁拾捌他那一瞬真的是铁了心要杀我的(2 / 2)

她撇撇圆润玲珑的唇肉,探出修长两指去夹那月色下的靛蓝——

那是个粗鄙简陋的小童模样的拇指大玩偶,忽而栩栩了起来,顶着满头缤乱如枯蓬野草的犀利发髻吭哧吭哧从一摞蓝皮简朴古书上稳定小小的身子,抬着不过豆蔻女子指甲大小的脑袋,瓮声瓮气地道:“你该不会是看上谢临歧罢?怎么与他唠的这般的晚。”

江迟抽搐了下嘴角,“我,看上他?你知道我今日么?本是说好带他去找薄子夜之子的魂魄,结果遇到了你死对头信山君的人,跟我耀武扬威来了。那货将计就计,引我入鬼魅的境,若不是我忌惮着这一手狠辣的魔族功力,早就被那货用冰凌刺个对穿了。”

那小小的玩偶有一双墨点的粗陋双眸,望上去无神,凭空被月色添点一抹流彩神光。明明只是一张再粗糙不过的丑脸,但却仍然能够看出各种奇异的神色来。眼下那小童玩偶正用一双没有刻尽全指缝骨节的手支着书脊上的浅灰熟线,蹙了蹙两条蚯蚓倒挂似的恶心眉毛:“他性情是喜怒无常,不是暴戾至极啊……难不成是裴星语那货的消息有误?可是,你还要与他相处蛮久的呢。”

江迟俊秀面庞似有一抹解不开的萧瑟涌上眉头,唏嘘着,幽幽的喟叹着:“谁让我命本就不好,死到临头之前还要去见他呢?不过萧宜,你能不能换一副嗓子与我说话,你这音调我老觉得像是天禄成精了似的,掐着嗓子跟我阴阳怪气。”

那人偶用梨花玲珑的敷衍木手重重的击打了下书脊熟线,却惹得自己的眼前一阵金灰与月色齐飞,凄惨的嚅动着颜料涂到下颌极其不走心的唇,薄怒道:“你以为我不想么!还不是你那阿母,生了病气就加强公府的警戒,我如今又不好擅闯,不然早就把你揍得满地白牙开了!你走之后,屋子是不是进来过外人?”

江迟呲着自己满口雪白齐整的小贝牙,点头,笑弯了两池皓月春水:“是呀是呀,而且按照种种线索上看,是你老相好呢。”

言罢,她疏懒地没脊骨似的又将自己埋回如虹云般团团的锦绣金玉之中,指尖却无赖地掐着悬在榻上的一颗玲珑空心盛熏香用的半环银球,浓黑泛幽色的如扇眼睫死死的陷埋在柔软的杀器之中,直要将自己闷息的再也不能喘气般——

那小人兀自费力地蹬着两条木腿吭哧的吊悬案边,顺着四角拢悬的缀紫蝶纱流苏缓缓近了凳,又顺着四四方方的凳腿下了,好不容易费力爬到了绘锦脚踏旁,却又被一角拂下来的锦角玉被给拨扫回了地上。

他翁着气声,“江迟,你怎了?快起来。”

她许久不曾撒过气了,许久不曾有人问过她,正正经经的喊过她名字了。

江迟的心里好像开裂了一条苦涩会流泪的川,水是泛着腥苦艳绿的。胭脂金粉染了泪也就迷离了起来。

许久,萧宜神魂所附的人偶才听见这么委屈的一句话。

“他那一瞬真的是铁了心要杀我的。”

她今年不过十三,已在俗世挣扎了近五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