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分明不是回到那个时间点,她已经将姜知意从那个可怖的结局里带了出来,她愿意相信自己,愿意活下去,可世界线里注定的大节点还是存在不能扭转,姜知意到底还是没能逃脱残疾的命运。
这样难度增加的就不是一个点了,现在的姜知意可不是以前的小可怜。
系统跟着她一起沉默着,只有大雨淋在身上,泛起潮湿的冷意。
秋雨携带着寒风,淅淅沥沥的打在她身上,开门的是老管家,非常为难的告诉她姜知意不小心睡着了,没有她的允许,他们也不敢擅自放人进来。
然后非常遗憾的表示:“您如果没有时间,可以走的。”
时清薏勉强笑了笑:“麻烦您了,我再等等就好。”
凄风冷雨打在身上,淋的女人全身湿透,她连一把伞也未撑,只是站在那里,长发紧贴在鬓角,雨越下越大,几乎打的她连眼睛也睁不开。
天色渐暗,夜色里只能看见那张清冷的脸,苍白的吓人。
姜知意坐在二楼的窗户边上,掀开窗帘静静的看着她,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了膝盖上的毛毯。
心脏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就
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疼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截肢的地方也开始抽痛起来,她不知道是因为秋雨带过来的老毛病,还是因为外面的那个人。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宋知明发了疯一样的碾过来,彻底碾碎了她的一条腿,不截肢就得死,她失去了一条腿,身上还有无数的伤痕,醒过来时她喜欢的女孩子已经远走异国他乡。
她的父亲居高临下的站在窗边,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她,像是看着什么嫌恶的东西:“你影响到了清薏的前途,她已经出国了,我会给你一笔钱,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眼泪滚滚而下,隐忍着哭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清薏不要她了,她都那么卑微那么乖巧了,她还是不要她了。
只是因为自己,影响了她的前途。
是啊,新年的第一天闹市开车杀人,肇事者和受害者为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的尖子生,警车和媒体都深度介入,扒出来无数的东西,比如新年的前一天宋知明因为家里的关系率先看见成绩被家里责难,比如,被撞的两个女孩子是一对同性恋人。
哪怕是打了马赛克,还是有人扒了出来她们的正脸。
不过这个世上,或许总是祸福相依的,因为这件事影响太大,她被外公外婆找到,给了最好的治疗,也给了她重新来过的勇气。
时清薏出国了,没有人知道这三年里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在掌心掐出惨白的印记,她以为自己忍了很久,睁开眼发现其实也不过就是半个小时就溃不成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发现她竟然还是看不得这个人受苦。
时清薏在外面等了很久,雨下的越来越大,系统都开始劝她要不然回车里等着的时候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老管家撑着一把伞出来,声音很是温和:“时小姐,姜总醒了,请您进去。”
时清薏紧闭的眼终于徐徐睁开,点头哑着声音道了一声谢,她眼帘上聚集了一层水液,睁开眼的时候仿佛是哭了,一下子全部滑落了来。
她垂下眼帘,对系统吐槽:“听你的我这辈子都进
不去。”
系统:“”
姜知意在楼上猝然闭目,心仿佛被什么刺扎过一样疼。
姜知意人在二楼,一般都是电梯上下,时清薏扶着楼梯上去的时候觉得头有些眩晕,她一身衣裳已经湿透,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打湿了地板也无人置喙。
二楼书房的灯打的昏暗,年过二十的女人双手交叉坐在位置上,看见她进来嘴角微微掀起,缺失的一条腿被桌子挡住,让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更加瘦弱一些,穿了一件白色丝绸的睡裙,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大衣。
看起来真的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好久不见了。”
她的声音清越入耳,震的时清薏头一阵一阵的抽疼。
时清薏敏锐的发现自己身体在支撑了数日连翻熬夜以后的力不从心,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看见这人不自觉的觉得疲惫。
她嗓子滚烫,直接了当的问:“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们家?”
她爸不说她其实也猜到了,这么大的危机又刚好是辉腾执手,姜知意不肯松口,一切都是无解。
姜知意微微有些讶异的看着她,神色无端落寞了一瞬,又很快嘲讽的勾起一抹笑:“我以为,你会先问我过的好不好,至少先问一句,三年前的那场车祸。”
时清薏轻轻吸了一口气,没说话,视线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腿。
藏在桌子底下,空了的一条裤腿。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姜知意慢慢的笑了起来,声音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散漫:“你以为只有腿吗?”
她的手纤细又苍白,像是终年不见阳光的瘦弱,撑在自己额头上,掀开褐色长发遮住的额头和侧脸,声音却无端阴森了起来:“你还记得,你当时推开我的那一下吗?时大小姐?”
褐色长发的遮掩下是一条从眉头到侧脸的伤疤,触目惊心的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破的,留下一条食指长短的瘢痕。
时清薏藏在袖子里的手抽搐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嘴唇几张几合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系统跟她一起装死一样的不
说话。
三年前她甚至没有等到姜知意清醒就被她爸送出了国,跟国内断了一切联系,只知道姜知意活了下来,系统含含糊糊的告诉她,总不可能比半身瘫痪更严重。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句不可能更严重,竟然是差不多的意思。
对面的女人似乎是笑了笑,对她震惊的神色感到可笑一般的,悠闲的看着她这幅落汤鸡的模样,声音徐徐:“不是求我网开一面吗?可以啊,把衣服脱了,我就考虑考虑。”
“我对你的心思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三年前明明知道我是什么心思的,还是离开了我。
对面的人僵住了,很久很久,室内寂静无声,姜知意蹙着眉面带笑意的看着她,面上一片势在必得的笑意,手却不自觉的慢慢收紧。
是不是太折辱她了?会不会太过分?她那样骄傲恣意的人——
她没能继续想太久,对面落汤鸡一样的女人已经闭上了眼,涩声开口:“好。”
淋雨过后惨白的手开始一寸一寸解开上衣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姜知意一刻不虚的看着她,对面的人越解手越抖,终于在某一刻闭上眼,泪水沿着下颌的纹路滚滚而下。
她的脸色白的可怕,眼下发青,额头和耳垂却红的诡异,就连嘴唇都在战栗。
姜知意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猛地抬起眼来,不远处的人却仿佛是终于支撑不住一般的,撑住了桌沿缓缓滑落,她急切的想要上前,只是稍一挣动,仅剩的断肢就磕在了轮椅上。
她恨不得把这轮椅直接掀翻。
“清薏”
她好像又做了梦,梦见的依然在那场可怖的车祸,她从了一个透明的幽魂,看着那个小小的病房里的一切。
毁容又截肢的女孩子推着轮椅来到了天台上,风很大,吹的她头发杂乱的覆在脸上。
她喜欢的女孩子走了,学业没了,保送名额也给了其他人,一身的伤,一直养到高考可能都养不好,有人给了她一大笔钱,可她只是一个残废,连钱也守不住被吸血鬼拿的干干净净。
活着有什
么意思呢?不如跳下去一了百了,她吃力的推着轮椅到了天台边上,想着把自己从那个缺口里推下去。
死了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吧?
“不、不要”
浴缸里的女人惨白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怖的梦境,手指不自觉的扣紧浴缸,发出挣扎的声音。
湿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拭去了那些冷汗,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紧绷的身躯:“别怕,我在,我在这里”
陷入惊惶梦境的人终于被人从噩梦中唤醒,光亮的可怕,她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最近的那个人。
手指越攥越紧,死死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几乎要掐出一片青紫,那个人没有退开,任由她抓着。
好一会儿,时清薏才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是某处的浴缸里,身上不着寸缕,身后有人温柔的擦拭着她的额头和背后,适时的调节着水温。
“你终于醒了”温热而削瘦的下颌贴在她的肩头,背后的人仿佛终于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带着某种诡异的阴翳。
“熟悉吗?你当初就是这样骗到了我又扔下我的,是啊,同性恋被曝光影响了你时大小姐的前途对吗?在生死之间推开我保命,我的脸毁了,腿也没了,你就抛下了我吗?现在又为了公司和你父亲对我好,清薏”
她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撒娇一样的语气,偏生带出孤桀的寒意,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反手把哪里按了一下,满浴缸的温水里开始涌入刺骨冰寒的冷水。
时清薏瑟缩了一下,叹了口气:“你以前在我家就是故意用冷水惹我心疼的对吗?”
当初她淋了雨缩在小区里哭的像只猫儿一样,被她拎回去,洗完澡出来时身上还是冰冰凉凉的,冷的缩在她身边没有安全感的睡着。
时清薏却在她走后发现浴室里开关的不对劲——她在洗完澡以后故意再用了冷水把全身冻的冰冷,然后可怜巴巴的缩在了她身边。
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