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陛下旨。”众人应声而道,待开猎铜锣一响,纷纷策马而去。
燃香算时间,多猎者有赏,各人也都指望着能拔个头筹。
茂密山林之间,一队队、一组组官兵、侍卫集体行围狩猎,配合默契,狩猎有方,宛若正在进行一场谋划周密的重大军事战役。
萧衾身姿轻盈地驭马而过,无拘无束驰骋在平阔林地之中,耳边风声疏狂,令人神怡心旷。在她身后,是左青炀紧紧跟随的矫健身影,时不时能听见他暗含紧张地一声叫喊:“殿下……小心!”
萧衾弯弓骑射,收获颇丰,这一日许多臣子和将士都得以见她露出开心笑颜,好似终于卸下了心里的什么重担一般。
事实上,在这天高地广的外面,心境豁然开阔,宣惠帝也确实有所感悟。
一代王朝兴衰更替不过百年,权利富贵、荣华江山皆是过眼云烟,甚至不过百年之后史书寥寥数语。平常心尽力而为便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不必作茧自缚困住自己。
活在当下,才是正理。
此次狩猎,群情高昂,是以猎获禽物尤其多。除留出部分供给宗庙祭祀之外,其余山珍野味尽用于宴飨随行军队和众臣,拿来充君之庖了。
秋猎大会之上众人皆是满载而归,心情大快,晚间在山脚下燃起了篝火,围坐畅饮,直至喝到酩酊大醉。
然而就是这时候,不测突发。连戒卫的军队都放松警惕之时,竟然遇到了刺杀。众人一时不防,损失并不算小。
“听从调度,摆好阵型!”萧衾拔剑而起,神情平静,沉声道:“来者显然早有预谋,只等伺机而动。”
“但孤知,尔等皆是不逊凶禽猛兽的勇士,区区鼠辈,不足为惧。”这句鼓舞士气的话一出,不仅大臣们安定下来,将士们也顿时信心百倍。
篝火一灭,月黑风高,树影交错,风吹枝叶沙沙作响,草木摇动皆似人行,气氛紧绷而阴森。
“保护好陛下!”左青炀朝护卫在宣惠帝周围的人低吼了一句,然后火速带人到最外围进行反攻。
不远处火把涌动人影奔行,厮杀叫喊声、刀剑碰撞声四起,有大臣提议道:“陛下,此处实在太乱,不如退居到附近的藏山寺中去吧。”
队伍中有许多文臣和不会武的宫婢,在这里目标过大,护卫起来也困难。萧衾略一思索,最终点头道:“所有人听令,立刻有序动身,退到藏山寺上。”
这时她还不知道,有人已经等了太久,为见自己想要见的人。
等穿行过一座山,叩开藏山寺大门已经是夜半时分,缘空方丈开门将人迎了进来,见到负伤的宣惠帝顿时面色大惊:“这,这……陛下可是遇险了么?”
随行太医眼见陛下手臂伤处血流不止,顾不上多说,着急地恳求道:“还请方丈快些差人准备热水,陛下伤势万万延误不得!”
萧衾是在撤退路上不慎被箭矢射中的,好在没有伤到要处,但也足够她疼得眼前模糊。是以当她晕晕沉沉地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时,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人一身墨缎长袍,玉带束着的腰身细瘦如竹,鸦羽长睫轻轻垂落着,乌黑的眸润玉一般,唇色清淡,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美则美矣,只是有种过于易碎之感。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眼神却眷念又哀切地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