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在其他任何地方,哪怕是等在紫金之城门口,他都有把握让这个人连萧衾的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
就像他把那些源源不断送往宫中的信一一截住,通通烧掉一样,根本不会留下任何有关段承瑞的痕迹。
可他为什么偏偏是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猝不及防,挡无可挡。
左青炀不知道正在昏睡的萧衾有没有见过段承瑞,他也完全可以赌一把,干脆利落处理掉这个人,但他不想在殿下身上冒任何一点可能存在的风险。
他承受不起。
“王爷。”一道幽幽的声音突然在左青炀背后响起,是段承瑞的侍卫白慕,他防备地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不友好气息的男人,然后走到了他们家王爷的身边。
威烈侯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再度抬脚,往禅房里面走了进来。
“三殿下,不对……”他眉眼沉沉地开口,又恍然大悟般改口:“现在应该叫——恭亲王了,不知大驾,有失远迎。”
段承瑞闻声回过头来,看见身上血迹斑斑的高大男人,忍不住蹙眉说了一句:“大将军不妨换身衣裳再来,阿衾正是需要休养之时,这么浓的血腥味难免会扰她安眠。”
左青炀像听见他说了个什么笑话一样,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我扰她安眠?”
他上下打量了段承瑞两眼,而后发出一声不屑而轻慢的笑来,低声说道:“明知殿下不想见你,还千里迢迢跑来她跟前添堵,这才是扰。刀山血海我同她并肩作战时,王爷你那个时候还在分什么是青红什么是皂白呢!”
段承瑞顿时脸色苍白,但还是强撑着不肯输了牌面,沉声说道:“你固然曾与她并肩作战过,但我也陪她曾同甘共苦,有着那样深的情分……”
“正如你所说,都是过去了。”左青炀打断他,神情怪异地笑了一声,说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这个道理恭亲王该不会不明白吧?再者……同我在一块时,她可从没提起过你一句。”
左青炀看起来好像在这场口舌之争中占据上风,但他心里一点也没有欢喜的情绪,因为只要看见这个人,他就会忍不住心生痛恨与嫉妒。
曾几何时,他多少次在暗地里羡慕着这个人,因为他努力很久也碰不到的东西,段承瑞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
比如萧衾的信任,或者她的温柔。
如今他终于千亲万苦、险些丢掉性命才得来了,怎么能让这个人又出来坏他的事?
萧衾再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上好几处都缠着往外渗血的纱布的左青炀。
她动动手指,碰了下他搭在床边的手,嗓音干涩地问道:“伤得很严重吗?
左青炀眸光灼灼看着她,咧嘴笑了一下:“死不了。”
萧衾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淡淡心疼,她轻斥了句:“别说胡话。”
“殿下担心我?”年轻男人挑了下眉,故作惊讶问道。
萧衾轻轻哼笑,打碎他的暗藏得意:“你若真死了,倒省事许多。再封个听话的大将军,亦是不难。”
“不许。”左青炀忽然变了脸色,眉眼郁郁道:“我最听话了,殿下再找不着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