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本就狂妄自傲，何时在她面前表现得那么卑微失望过呢？
“我承认一开始确实也想利用你叛臣身份来激怒父皇。他若明摆着要反杀我即便孤注一掷也会保你。不会让你跟着一块儿去送死，我绝对有这个毕胜的把握。”
“直到后来我甚至想若和你一起重新治理眼前腐朽不堪的天下，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倒不是不可以。可唯独对你这个女人我却越来越没有信心......”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一直这样任你利用。只要你开心就好，看你在我面前演戏或是委曲求全我都认了。谁叫我喜欢你在先呢？千方百计想待你更好些，宠你纵你帮你找回之前失去的所有东西。明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别人也都无所谓了，至少你的人绝对是属于我。本以为你至少对我会有一星半点的心动，或是祈愿也能喜欢上我。我从未对一个女人这样上过心，但你依旧坚若磐石，雷打不动的......”
说到最后，他低头语气无力地自讽：“如今看来你对我从头到尾就是逢场作戏，终究还是一心只想着南疆那个人......还是说你对男人都喜欢如此周旋不休？”
“哼......想想倒也是......你是青楼楼主，手底下哪一个美人不是将男人们都哄得服服帖帖，鬼迷三道的？我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看来是太过自负......”
她静静站着聆听，他一字一句的控诉与讥讽都像针扎一样刺入心间。
不是的！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拽着拳，最后硬生生还是将堵在喉间的反驳换为一声吁叹。
“殿下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冷静一下。大壮二壮！请殿下先回寝室歇息晚些再回东宫，顺便让人打扫一下这里！”
“谁敢踏进来一步我杀了他！”他直接一脚踢翻了桌案朝屋外大吼，转身拎起书柜上备好的另一把剑握紧。
他全身蔓延的杀意成功将大壮二壮萎缩着壮实身子止步门外。
阿云和秦臻互看一眼察觉情况不妙，想上前皆被御林军给拦了下来。
“以殿下现在的激动情绪，臣妾再辩解你都听不进去的。与其这样还恕臣妾先行告退......”
她转身刚要走被他近身，一把被扯住手腕。
“你......放手！”
“太子妃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他抓着她不放手勾起嘴角。点头了悟：“没关系，我知道太子妃并不在乎自己生死却很在乎别人的，武儿如今远在北境不便召回，我倒是就近找了从南疆刚返回的宁太医。不如好好对质！”
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他继续冷声道：“只不过这老头对你倒尽忠的很，都死到临头还为你一个劲与我打嘴仗，绕弯子......”
“殿下把宁老怎么了？”当提及在乎的人，她终于慌了神。反扯住他的手臂揪紧：“你对宁老用刑了？还是已经......杀了他？”
“最起码我也得让他死个明白啊！太子妃既然清者自清，那好......”他声音明显低沉不善：“那唤宁宗元来，我们当面问个清楚。”
“带上来！”
两名红甲将士将宁宗元架着推入了房中。
宁宗元匍匐在地后朝她愁眉苦脸地正跪着，愧疚不已：“小姐......老夫......”
她想要上前扶人又被他扯住。转眼见他一声不吭地先抽出了剑，更惊慌失措地按住他持剑的手：“殿下要干什么！不是说要先问清楚的吗？为何反悔动手？”
“哼！凭他给太子妃胡乱开药便是死罪一条！还废话问什么？我也不想听！”银白剑光晃过他冷硬的脸庞。
话音刚落，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手将她扯到身边死死揽住。一手挥剑果断砍下——
“不要！”
她直接伸手摁住了他的手强行逆转剑锋，偏向的剑刃将宁宗元的发髻砍落使其披头散发。
接下来他红着眼又再使力转换一剑，她拦不下。剑刺入宁宗元左侧肩窝里，力道不算很重但宁宗元已是垂暮之年早就承受不了刀剑入骨的锥心痛楚。中剑后倒下地来冷汗淋漓地虚弱颤抖。
“殿下！息怒啊！”
屋外秦臻只能无济于事地吼叫挣扎，他和阿云早在宁宗元被带上来的那一刻就被身后的人摁住并押着跪在原地。
“不！不能杀他！”她终于害怕地歇斯底里起来，脱兔般使劲挣脱他后扑向宁宗元护住：“殿下不能杀宁老，他这么做都是受我指使为之！他不过奉命行事罪不至死！”
“小姐......”宁宗元微弱地对她劝道：“小姐还是亲口......将蛊毒的事如实对殿下坦白吧，难得殿下一心为了小姐才会如此。老夫自感愧疚死不足惜......原谅我此去南疆，未在族中找到获解小姐毒性之法......对不起......”
“我本来就不怪宁老啊......”
她宽慰地说，跪地挡在宁宗元身前昂首对他承认。
“臣妾认罪！是臣妾欺骗殿下！那副汤药是避子汤而非补药，但臣妾可以解释的......那是因为......”
“还真是避子汤啊......”他苦笑着打断她：“你果真好狠心！不亏是蛇蝎美人。对自己都敢下死手！”
“为了复仇你无所不用其极将所有人都利用干净才罢休。连自己都不放过......你真的是没有心！”
他像看陌生人一样凝视她，退了两步颓丧地轻声结论：“你还想杀了我们的孩子......”
“不是的！”她知道他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
他将剑刃抵在地上，几乎窒息般地垂头叹了一口气。
“殿下，求你不要杀宁老！”她没有别的选择，拼死都要先顾着宁宗元：“我求你了......”
她扯住他执剑的手不放，生怕他再冲动为之。
宁宗元年迈，再受一剑便再也撑不住了。
她自己可以下地狱，但别人绝对不可以！
“非要我这样做你才肯乖一点？是吗？”他没有迟疑，伸出手还是留恋地抚过她那张惨白冰凉的脸颊。
“没事......现在还不晚！一切还来得及的......”